下午五点,溪城八中的高二分班考试结束。
题目很难,倪喃睡了大半堂数学考试,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刚走出考场,冷风夹着细小的雨点钻进衬衫领口,瞬间袭走了困倦。
她在教室外堆放的杂物桌上提起自己的书包,退到人群之外,背靠着走廊栏杆,第一件事就是翻出手机。
一条短信刚好送达。
【陈错】:姐姐,老师让我帮他去改卷室整理一下试卷。外面在下雨,你先在考室里面等我,我很快弄完了来接你。
倪喃侧头看了眼走廊外倾盆而下的暴雨,听到周围有不少同学在抱怨这场雨在考试半途中来的突然,害的大家都没来得及带伞。
明明今天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的,气温直逼四十度。
考室里的学生差不多都走出来了,倪喃提着自己那个空荡荡的、只放着几支口红和镜子的书包,重新走回教室里,等着她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做完了事情后来接她。
倪家大小姐倪喃,恃美行凶,嚣张纨绔。
偏偏她那个常年霸占着年级榜一位置的弟弟陈错,清傲冷淡,和她是完完全全相反的类型。
姐弟俩人不同姓,又同是校园内的风云人物,讨论声未曾断绝。大部分人只认为两人是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倪喃却很清楚,她和陈错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陈错的亲生母亲乔蓉不是溪城人,在倪家工作了大半辈子,沉默寡言,为人勤勉,很得人心。
她的丈夫陈沛光酗酒又好赌,一直生活在乡下。陈错最开始是跟着父亲的。可后来有一次陈沛光赌场失意,醉酒失手把陈错从楼梯上摔下去后,乔蓉跟倪老爷子求了情,才将陈错接来溪城。
后来陈沛光非但没有改过自新,反而变本加厉的借高利贷赌博。
乔蓉逼不得已,和他离了婚。
但高利贷的利息滚雪球般增长,追债的人手段愈加残忍不仁。
陈错九岁那天。
冬至,大雪纷飞。
陈沛光于乡下的家中自杀,乔蓉在早起买菜的路上出了车祸。
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谋杀,不得而知。
陈沛光的父母都重病在身,靠着每个月的养老金勉强度日。乔蓉的父母,也都不在人世了。
那个雪夜。
陈青漫看着自己眼前九岁的小陈错,白净安静不说话,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透亮水润像颗葡萄,眼尾微微下垂,无端叫人心疼。
她心一软,便和倪成东商量,让陈错从此在倪家住下。
碰巧她和陈错都姓陈,于是在办理收养手续时,保留了陈错的原名。
后来,让陈青漫欣慰的是,陈错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可比她亲生的那个混账女儿要让人省心的多。
成绩品性样貌样样拔尖不说,最重要的是,他管得住倪喃。
倪喃自幼不喜欢学习。
陈青漫都做好了让她在国内读完私立初中,就把她送出国的打算,但在初三的某段时期,在陈错的监督下,倪喃突然对学习入了魔,没日没夜的刷题,最后硬是凭着自己的成绩考上了溪城八中。
虽然倪喃这个成绩在八中依旧是吊车尾,但陈青漫对她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心满意足了。
至少现在她是愿意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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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盖顶,空无一人的教室冷的可怕。
不知是不是下雨的原因,倪喃的小腹隐隐传来痛感。她趴在桌上玩着2048,不知道是第几局,玩到五万多分的时候,教室门终于被打开。
来人身形高瘦,身上穿着一整套八中的校服,干净利落。他似乎是跑着来的,额前的发丝被吹乱了一点,还沾着雨珠。
打开门,他看见倪喃,轻声道:姐姐。
倪喃关掉尚未结束的游戏,收起手机,起身走向他。
她没穿校服,而是换了自己的白衬衫和粉色百褶裙,脚上是一双浅粉色的篮球鞋,纤长的腿部线条一览无余。
陈错移开视线,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到她跟前。
倪喃问:你不冷吗?
陈错摇了摇头,不冷。
倪喃没再说什么,接过衣服套到自己身上,拉链拉倒最顶端,连带着脖子都一起遮住。
陈错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校服很大,穿到她身上松松垮垮的。
倪喃对香味很挑剔,喜欢收集香水,沐浴露身体ru也经常在换。最近她迷上了一款柑橘味的沐浴露,给陈错也送了一瓶过去。
但明显,陈错衣服上那种属于少年独特的冷调香味,比起她此前用过的所有香水,都要更好闻一点。
下了楼,陈错撑开手里的黑伞,倪喃走进他的伞下,两人一起并肩向校门口走去。
司机今天下午请了假,提早就告诉了姐弟两人。好在两人都不娇气,刷校园卡出了校门,径直往地铁站走去。
路上经过熙攘的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