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眉入鬓、眼似流星,皱眉思索的时候看上去很沉稳庄重,不苟言笑的时候又会变得可怕。眼前乱糟糟的头发跟吊儿郎当的作派好像成了一层遮掩,只有戳破了它,才能看清真正的闻五。
宣于唯风不禁松开了他的衣襟,在意识到自己露出痴态之后,果断提脚踹上了闻五的胸口。
“唔——”
闻五没躲,这一脚踹得结结实实,也疼得胸口发麻,像是经历了胸口碎大石。
“嗳,风十四——”
闻五突然叫住宣于唯风,道:“只有这一次,我服软了。我承认,我家老头子对不住你家先生。”
那场梦记不得了,可一抹孤寂的月色清辉立于花树下等待的画面,似乎还漂浮在脑子里。
“不过你也得明白,晏熙跟渡景没有谁欠谁。你替渡景喊委屈,无非是因为渡景爱上了,爱而不得,所以他受尽苦楚,可晏熙不同。我想我家老头子是拿渡景当知己的,‘情’这个东西讲究个两厢情愿,渡景单相思害苦了自己,凭什么要让我家老头子背黑锅?”
宣于唯风无奈:“……你这是服软吗?明明还是护短!”
闻五充耳不闻,继续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晏熙唯一对不住渡景的,就是没有断了渡景的念想。”
“你说得我头晕……”宣于唯风默默抬手,揉了揉太阳xue。
“哎,其实那一年……”闻五的思绪也很乱,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也不管宣于唯风有没有听,“母妃……咳,娘亲刚生下小幺,就是我家九弟,家里头乐融融的。老头子心情好,带上我们哥几个一路游山玩水来雪国串门儿,说是看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是渡景
“我记得最清楚的,当然是我家乖巧可爱的无邪。哦对了,还有一个叫‘明水’的小姑娘经常送你好吃的,那手艺……可比小敏强多了。”
提到明水,宣于唯风凌厉的眼神悄然柔和了下去,但瞳孔深处却有生出几分抹不开的忧丝。
“那时候是年关,本以为会留下过年,那知道我刚跟无邪约好当爆竹,结果第二天醒来就在马车里,已经离十景陵很远。”
“确实走得跟匆忙,一觉醒来,你们的屋子都空了。先生坐在院门的台阶上,像是等你们回来,整整一天都没有动弹过。”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气,全是冲着闻五。
闻五委屈:“我也不知道干嘛走得那么匆忙,都没来得及跟你们告别。”
转念一想,“该不会是渡景做了什么惹老头子生气了,老头子才不告而别?”
“胡说——先生那么好——”
眼看宣于唯风又要抬脚踹,闻五赶忙抱头护胸,改口说:“饶命饶命!你刚踢了我胸口,实在疼得厉害。”
宣于唯风开始找茬儿,语带讥笑:“令尊真是龙Jing虎猛,竟有九个儿子。”
“家大业大,需要多生儿子撑着,没办法。龙生九子,正好九个,多吉利!”
“不对啊,你说当年就有九个儿子了,现在还是九个?”
“是、是啊,九个,哪里不对吗?”
一说出口,闻五自己都琢磨出不对劲儿了!
自从那年来了一趟雪国,家里就再也没有添弟弟妹妹了,不仅这样,好像……后宫再也没有进新的嫔妃,母后也不再搭理父皇。父皇从此过上了清心寡欲的独居生活。
“难道说令尊不举了么?”宣于唯风如此猜测。
闻五却忍不住冒冷汗:“该不会……呃,不会吧?当时渡景是不是对老头子做了什么,老头子吓得都不敢抱女人了……”
如果真是,那……!不,不会的!
可父皇的确,还是说……
……不能深思
不可言说
——啊啊啊啊啊啊!!
好像发现了很了不得的东西,闻五突然摆出一副十分崩溃的脸色,大骂:“老不休!老不休!真他娘的恶心透了,那个谁,赶紧来道雷劈了我吧!“
宣于唯风皱眉,眼神像在看疯疯癫癫的傻子:“你又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跟你没关系——我走了!”
闻五手脚并用爬起来,还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直接窜远了。
速度之快,犹如狡兔。
宣于唯风看得目瞪口呆
这一窜,闻五窜回了春陵溪渡口。
老天爷真懂他,春陵溪摆着一叶小舟,青衫木屐的渡雪时正懒洋洋地靠在上面,手里拿的一酒壶,青衫上尽是落花。
闻五登时心花怒放了,一个飞奔扑过去,大喊:
“无邪!”
渡雪时闻声看过来,微蹙的眉宇显示出不悦。
闻五几乎扑到渡雪时身上,好在看到那把突然横在脖子上的短剑时及时止住了脚步,说:“不要手抖。你喝醉了,手一抖,我就真的去见渡景了。”
渡雪时咧嘴笑了,那张因醉酒染上红晕的脸似乎生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