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深处,险坡脚下。
看上去古朴的小镇里,充满现代化艳丽的颜色将之塞得满满当当,到处是人奔走的声音。挪动布景,飞速移行,铜锣声,圆鼓声,然后在某一点突然顿住,一动也不动。
小镇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人类如同放映机里卡顿的胶卷,僵硬的停驻,整个小镇围绕在这静谧的气氛中间,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垂下丝线,连上四肢,一举一动都由祂来掌控。
“卡!怎么搞的,”突然,人物中间被围在正中的某人开口,不仅如此,他还皱着眉头数落场中另一些被围着的人,诡异的氛围一下子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到处又是人声了。
“抱歉,导演,是我的错,我没反应过来。”一众灰扑扑中唯二的亮色迅速低下头,非常诚恳的认错。
“不,不关你的事,小付,”被称作导演的男人这时倒和颜悦色了一点,但也只有短短一瞬,下一秒,又是风雨降至,“那个谁,对对对就是你,乔年是吧,真当自己是大明星了,我问你,为什么没按要求做。”
乔年,另一个花花绿绿的人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输导演的烦躁,但理智又强按着自己压下去,把这沸腾的怒气摁在刚才开口的那个人头上。
他抬起头,尽量让自己显得诚恳和歉意,但还是没发一言。
“你……”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导演,我家小乔最近身体不大好,绝对没有顶撞您的意思。”还没等导演彻底将自己的怒火倾倒下去,一旁早有准备的经纪人先一步堵住火山口,“是吧,小乔。”
“是,”青年堪称是低眉顺眼的点头,但在场的人都没有露出一丝奇怪,没办法,这些天见多了,倒也见怪不怪。
事实上,他们的眼神飘忽,有情商一点的只眼观鼻鼻观心,没情商的都不肯大大咧咧的看另外一个主人公,穿着艳色戏服的女人仍在戏台上摆弄着自己的水袖,像是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另一边,导演还在不停数落着,“你们这大少爷,真是难伺候,一开始我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忌讳,呵,是谁保证说没有没有?”
“是我,是我的错,谁知道小乔这孩子……”
“呵呵,我管你知不知道,拍到一半才说自己接受不了吻戏,好嘛,也行,借位呗,谁还没遇到过几个有要求的,但现在你看看,”导演指着场中一副事不关己的乔年,顿时更加火冒三丈,“你看看,这就是你的艺人?”
许导自认做导演的日子也不短了,见过的人不少,经手的大红大紫的剧本更是流水一样,要他说,在这行最吃的开的就是那一碗才华饭,而但凡这样的人或多或少在性格方面都有点偏向,所以自己虽然不能说恃才傲物,倒也有几分脾气。
但今天,他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脾气。
“已经三天了,三天!我老许还从来没有三天都围着一个人打转还一步都挪不动的,”导演的唾沫都要沾到经纪人脸上了,没办法,实在是可气。
圈内人谁都知道一个剧组停摆三天是个什么概念,制片每天都得睁眼心算停工费用,而这小子呢,你看看,气定神闲。
你说这要是打磨场景那都还好说,但一个人自己作出来的,抱歉,他可不能接受,更何况他们又不是拍的什么冲奥大电影,谁有这闲心做这水磨工夫。
“小林啊,不是我说,”许导演的声音低了下来,但这比起刚才的疾风骤雨都可怕得多,“上一个这么做的是谭影帝,和他搭伙的是老杨,他们俩现在都是殿堂级人才,我可比不上,你们家这位就更配不上!”
“许导,许导,别生气。”
“生气?我才不生气,反正浪费的又不是我的钱,”
“是公司的钱,公司的钱,所以说,这不是又追加了一笔吗?” 即使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经济还是笑脸迎人,但在心里仍忍不住骂了乔年一顿,的确,这根本没法洗,但是这些都只能是关上门的事,一个优秀的经纪人绝不能在外边和艺人离心。
而他说的这句话也是在提醒许导,这部戏的大金主到底是谁。
“好嘛,随便你怎么搞,反正明天早上这一部分要推完,后面可以单独拍的部分都解决了,明天,你们是拍得拍,不拍也得拍。”
接台阶是接台阶,撒气是撒气,再苦不能苦自己,工作健康两不误,Yin阳怪气谁不会,老Yin阳师了。
“好好,我一定把工作做好。”经纪人赔笑到,又转头对着所有员工说了声辛苦,外面有慰劳大伙儿的礼物云云,一副好人嘴脸。
倒也会做人,就是眼光不怎么行,想着大家都是打工人,许导倒也不打算继续,只坐在位置上和经济人唠嗑。
本来嘛,调教艺人就不是他的习惯,只是遇到好苗子,就比如场里的那个小姑娘,还是有兴趣说两句的,特别是体谅这还是她的初体验。
但谁能想到,出问题的不是这只菜鸟,反而是那个出道许久,红遍小青年交友区的老前辈。
啧,一想到这个就气。特别是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