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父捏着夏郁的脖子,强压着怒火地凑到他眼前,声音沉沉道:“你忘了我对你从小的教育了吗?刚才的话白听了吗?”
他一字一顿地,“人一定要做对、的、事!懂吗?!”
“所以你也是同性恋咯?”
夏郁呵地笑了声,“妈知道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
夏父没再捏夏郁的脖子,改为攥紧他的衣领,“别想用这些话来激我!我们那个年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爱不爱的,很多人都是揭了盖头才知道自己娶的是谁,对对方负责、对家庭负责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真爱不真爱的,也就你们现在年轻人幺蛾子多!其实就是不负责任!过得太舒服了!”
夏郁看着眼前的父亲,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忽然就散了,他一点也不想争了。
没意思。
没意思透了。
他又用余光瞥了眼厨房,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更没意思了。
没意思到让他想点爆煤气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啊,不行。
忍住。忍住。
楼上还有嫂子和夏奕呢,他们俩是无辜的。
夏郁轻轻地深呼吸了下,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掰开父亲的手。
他的手腕细,但力却不小,毕竟他从小学画学书法,手腕力量从很小就开始锻炼了。
嗯?
就这么轻松就掰开了吗?
夏郁捏着父亲的手腕,有些恍惚。
他小时候看了电视,总怀疑父亲是不是练了铁砂掌,明明人看起来高高瘦瘦斯斯文文,手打起人来却格外疼,曲着手指在额头上敲一记能肿两天,甚至大冬天隔着厚裤子都能把他屁股打开花。
但现在看来,好像也就这样。
他老了,也弱了。
而自己早就比他高了,力气也比他大了。
他不过是一个思想还活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固执老人罢了。
一个愚昧迂腐的老人罢了。
好像……
也没以前那么巍峨高大,没以前那么可怕了。
夏郁甩开父亲的手,什么也不说,只转过身踉跄地朝外面走。
腿一抽一抽地刺痛着,但他面不改色,直直地向外走去。
夏父蹙眉看他:“你去哪?”
夏郁不吭声,闷着头往外走。
因为之前在做冰敷,所以他右脚没有穿鞋,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把另一只拖鞋也甩掉了。
“郁儿,这么一大早的你去哪啊?”
夏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早饭我已经做好了,都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不吃。”夏郁打开门。
夏母踌躇地看看客厅里的丈夫,又看看已经走出门的儿子,最终还是站在原地冲夏郁的背影喊:“你出去干嘛啊?”
夏郁扭头,嘴角扬起笑容:“去做点错事。”
第34章
“嘭”一声,夏郁重重摔上大门。
暴怒的父亲和软弱的母亲被关在门后,他闷着头,不停地往前走。
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只是一直走,一直不停地走。
风声在耳边呼啸,早起的人从旁边一个个掠过。
他没有偏一下视线,直到腿实在疼得走不稳,接连跌了两跤后,才终于找了个太阳照不到的僻静窄巷,坐了下来。
他浑身虚脱地往墙上一靠,额头冒汗,脸色苍白。
他没有管流血的膝盖和手肘,也没有看一眼肿胀的小腿,只静静地坐在石砖上,仰着头闭着眼,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父亲振振有词的样子在脑海中盘旋,母亲畏缩的脸也不时眼前闪现。
夏郁不禁想,他到底生长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他的父母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一场对话,颠覆了他十几年的认知,也颠覆了他对父亲和母亲的印象。
他甚至怀疑他们真的爱他吗?
生他难道就是为了看他结婚生子吗?
不结婚生子是不是也会放弃他?就像当年放弃夏昭那样?
他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而且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以后他又该如何面对他们?总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夏郁烦躁地把头抵在没受伤的膝盖上。
他用力地、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一下、两下、三下……
然而胸闷的感觉一点没能得到缓解,脑子里也混混沌沌,乱七八糟。
好烦啊,又好没意思。
他闭着眼,在心里这么想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也逐渐升到高空。
由于两边房子的遮挡,窄巷里能见度高了许多,但依旧笼罩在Yin影里,只是吹进来的风带上了一点太阳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