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夫人指间发簪落下,挑断相曲胸前衣带,她俯下身,异香自发间幽幽散出。相曲连忙闭上眼睛,他之前领教过这香味的厉害,一早便隔绝了神识,以免再遭暗算。
温香软玉入怀,相曲却冷汗淋漓,聂夫人一双纤纤素手搭在他胸前,冰凉发簪在他胸前滑过。相曲试图调动气息,然而腕间锁灵针未解,牢牢锁住他的经脉,一切只是徒劳。
相曲道:“聂夫人,我这样的人未免委屈了你……”
聂夫人手中发簪忽然扎在相曲肋下两寸,相曲闷哼一声,汗水滚滚而落,很快将所有痛楚尽数隐忍在喉咙。
聂夫人道:“道友如此体贴,妾身受宠若惊,可是我一点也不委屈。”
聂夫人手上用力,在他肋下滑出一个血淋淋的口子,皮rou翻出,隐约可见白骨。聂夫人露出一丝笑意,她伸出两根纤弱手指,从伤口没入,在触到一股骨头时,惊喜道:“找到了。”
她用手指扣住骨头,原本覆在上面的皮rou被撕裂拉扯,鲜血汩汩流出。相曲如今无魔气护身,与凡人无异,被他活生生取出一根骨头,没有昏死过去已是难得。
聂夫人体贴地用手帕替相曲擦去额上汗水,“道友莫怕,我只取这一根,很快便好了。”
聂夫人声音温柔,手上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笑着从他胸口取出一根骨头。骨头硬生生被她从相曲体内取出,穿过筋膜时牵扯处不少血rou,鲜血染红了相曲的衣衫。
相曲垂下脑袋,呼出一股浊气。
从来都是旁人说他心狠,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弱质女流,也不遑多让。聂夫人用手帕将从相曲体内取出的骨头擦拭干净,才取出的骨头上还沾着滚烫鲜血,一条手帕吸饱了鲜血,这根骨头却还是血rou模糊。
聂夫人摇摇头站了起来,相曲对她而言已是无用,也不再关心他的死活,转身走向不远处立着的一座铜鼎。
相曲缓过神,他的泪下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灌入,反而没有之前那样疼痛了。相曲四肢发冷,却又不会这样轻易死去。此时他想起幻境中那个被他一剑杀死的云昭,就算是皆是虚幻,那里的云昭是否会感到疼痛呢?
聂夫人将相曲的骨头丢入铜鼎之中,虽面带笑容,目光却是冷的,她道:“仇人之骨已经取来,这一百年的诅咒,终于要结束了。”
聂夫人喃喃低语,已无暇关注其他。相曲忍住剧痛拔出了左手腕间的一根锁灵钉。在被取骨的剧痛的衬托下,拔出锁灵钉的滋味倒是算不上什么了。
对他而言,如今是杀了聂信的绝佳机会,他不管聂夫人究竟要做什么,他的目标始终是杀了聂信。被锁住的聂信突然发起疯来,他甩动周身铁链,身上各处黑色魔钉幽幽发光,显然是压制他。聂信身上的魔钉可比困住聂信的这几根厉害得多,可是聂信不予理睬,他双目猩红,铁了心想要冲破束缚。
相曲见聂信性情大变,来不及多想,一股脑将剩下的锁灵钉全部拔出。鲜血从腕间伤口涌出,相曲看着自己一身血色,反而笑了一声,原来他竟然这么多的血可流,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血尽数流光了。相曲豁然起身,却又因为胸口伤口而痛的弯下腰去,狠狠咳嗽了几声。
相曲扶着膝盖,抬头看向聂信,每耽误一刻,他便心如刀绞,无数声音在他耳边环绕,质问他为何不杀了聂信。
“剑……”
相曲唯一能召唤出的剑,只有体内的那把魔剑。他心中不喜此等魔物,故而只唤它为剑。魔剑似乎也不愿搭理相曲,过了许久才在相曲掌心慢慢现形。
寄托于魔剑之中的老者再次开口道:“小友,你已经这副模样了,还是……”
相曲腕间伤口处一圈血迹已然干涸,看上去好像一道红绳。
“若是错过,我才会后悔。” 为了走到这里,他已经失去了许多东西,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然而相曲却连举起魔剑的力气也无,他一手拖着魔剑一步一步走向聂信,胸口处鲜血洋洋洒洒铺了一路。腥气从相曲腕间不断涌出,被魔剑尽数吸入。
相曲如一团涌动的乌云,唯有双眸熠熠发光。
他向着狂躁的聂信问道:“聂信,你可还记得我。”
聂信浑浊眼珠转动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聂信早已是个疯子,那时相曲又只是一介孩童,聂信如何能记得。
相曲不满意他的回答:“你可还记得天府相林?”
聂信继续摇头,现在的他听见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半分反应。即使他曾经害的相曲家破人亡,害的天府相林血流成河,可是他自己却什么都忘了。
相曲见他这般浑浑噩噩,失声大笑。他此前猜测,以为聂信发疯不过是为了躲避灾祸的托辞罢了,然而却是真的。曾经的剑修大能又如何,距离飞升只一步之遥又如何,还不是在暗不见天日的地牢一关就是一百年,过的连蝼蚁也不如。
相曲默然地举起魔剑,斩杀这样的聂信对他而言,并不能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他想要的是痛哭流涕,惊慌恐惧的聂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