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儿此刻伏在我的膝上,她乖顺的样子,我从未觉得如此可爱。
金乌教,单夜群,诡先生这些终于都结束了,若水是我极其信任的接班人,即便她是一个姑娘,我却也知道她有普通男子没有的毅力和执着,最重要的,是刚直不阿。浔月掌门一位,她当得。
湄儿的母亲此刻也在山上,我仍旧不习惯让自己与他人建立起血缘关系,自然称呼她为“夫人”更合适一些。于我而言,那些往事,无可谓恨,自然也无可谓原谅。时至今日,我仍旧常常想起师傅那句话——“宁澜,你的心淡得如白水一样。”
湄儿懂事许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扎进了我心里,我不愿意再喊她“小小”。今日她识趣给我和夏夫人腾出了时间说话,但她必然不会知道,我们谈的几乎都是她。
夜色很浓,山上却也凉。湄儿总是喜欢趴在我身上某个地方,然后便沉沉睡去。现在也是如此,我的指尖放在她的鼻下,能感受她均匀的呼吸。风过,她的身子颤了颤,我知道自己应该把她抱回屋里,可我私心里,还想让她伏在我膝上多一会儿。
毕竟,今晚,我就要离开她。或许,一别就是一生。
“宁澜,我会尽力……撮合湄儿和顷木,你会去哪里?”
“她找不到的地方。”
白日里夏夫人焦虑的眼神依稀出现在我面前,我知道她在担心我,也在担心湄儿。我再一次将湄儿推给了别人,与以往不同的是,心里不舍到疼痛,极致。我不会告诉她我要去哪里,不愿有一日她因为心软而将我的行踪告诉湄儿。
思绪纷杂,山中凉风吹过,伏在我膝上的人动了动身子,她冷了。我不能任由她就这样在外面熟睡,照顾她的最后一次,不能让她生病了。收回散落在夜空的目光,我轻手轻脚抱起她进了屋子,将她放在了床上。
月色透过窗,洒在她的脸上。我坐在榻上静静瞧着她,她长而曲的睫毛一颤一颤,娇小的嘴唇抿了抿又松下,眉间微蹙,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做了梦。
以后也会有另一个人睡在她身旁,看着她的睡眼而兀自发笑欣慰吗?想及此处,心似乎被针尖刺痛了一下,我俯下身在她唇上留了最后的印记,隐秘而温柔。
“湄儿……”合上门的时候,心中闷涩,只是自行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
夜色厚重,山间寂静,走出了惜竹苑,走下了山,我什么也没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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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翟的皇宫,恢弘而简单。
住在这里一年,没有外人打扰,慕息泽的确够义气。他甚至没有向任何人说明我的身份,我曾玩笑于他不要让宫里的太医问我任何问题,我在皇宫,只做一个散漫闲客。他嘴上刻薄,到底还是应了我的意,让我住到了宫里僻静的一岛。
我知道湄儿会找我,我有时恍惚会看见她泪目委屈的样子,那时会觉得自己分外好笑,于是只得拿出几根银针来,用最温和而绵长的手法,逼迫自己清醒。
“你在做什么?”看书时候走了神,连背后来人也未察觉。慕息泽少来此处,他政事繁忙,今日来想必也不是来闲聊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举了举手中的书,又放下了。
慕息泽眉间似有愁色,我与他似乎互换了角色。从前我担心他多一些,许是他从未见过我这副儿女情长的样子,近来倒是时常以此事揶揄我。
“呵。”慕息泽一把拿过我手里的书,瞧了一眼,“这本医书我记得你说过错处许多,怎么还在看?”
“你这皇宫无聊得很。”
“她今日来了。”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我清楚得很。湄儿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我一时接不上话。
“别满脸清心寡欲的样子。”慕息泽又甩了我一句话,他说话向来不好听,我却知道他其实在问我的意思。
“果然不负所托,把她唬走了?”此刻我脸上的笑容应当有些不lun不类,可我想不出更合适的表情。
“找了你几遍,没找到就走了。”
“好。”我起身拍拍他的肩,走出了门外。绿意浓浓,云霞融成了极其耀眼的橙红色,我想起湄儿脸颊印有绯红的样子,不经意出神了。
“你不想被她找到,我会成全你。可是你自己要想清楚,她并非会轻易放弃的人。”慕息泽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身边,他很少将话说的这样明白而恳切。这些话我早已在脑中过了许多遍,可我始终记着“倦生”,即便我是医者,却也不能确定我还能看多久,这样的霞光。
我的湄儿,总不能孤独过余生好几年。也许没有人像我这样爱惜她,所以他们都劝我三思,包括曾经的夏夫人。
“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慕息泽冷哼了一声:“这个宫里,还没有人会赶朕走。”
我笑着望着他的背影,冥冥中却觉得另一个敢赶他走的人就要出现了。
我无聊坐到庭前石板上,近来甚至没有情致去研究医药之事,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它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