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皇族祖先最早来自于草原,后来南下多番与中原民族联姻融合,血统之繁杂在外人看来已经难以追溯。皇族成员们在信仰上也是杂糅了诸如西方密宗、中原禅宗和北方萨满等各种神佛体系,最后又总结出自己的一套路子来。至于对民间百姓倒是没啥太大要求,除了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野祠yIn祀要打击,以修行出世为名逃避水富要不得,其余的爱信什么信什么,可以说是很看重实用性,同时在“虔诚”的程度上也相当不讲究了。
但是在真正亲眼看到之前,苏景安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前后只有两进,狭小灰暗几乎可以用寒酸破败来形容的院落,居然就是耶律兴和耶律博口中那个非核心皇室族人不可见的祭祀场所。
“若不看顶上的金色琉璃瓦,都猜不出这也是个宫室”苏景安看着前方十步远之外那个黑沉沉洞开的入口,门楣上垂下两串事物,夜风中发出阵阵轻响才辩出竟是两串骨质的风铃,年深日久白骨已经发黄,看上去倒像是巨兽的利齿獠牙,正准备择人而噬。
“此处从百多年前入了关中定都于此,除了宫殿刚建成的时候启用过一次之外,除了日常清理打扫,再没有皇族成员进入过。”耶律兴用手臂给苏景安借力看对方有些别扭地下了软轿,耶律博手臂轻挥,那队内侍复又抬起空了的软轿转身,有如一阵轻烟,毫无存在感地消散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所以,今天除了祭祀,还会有别的一些大动作,对吧?”苏景安敛了双目,运起内里仔细聆听了一下宫室深处的细微动静。前殿那些聚集在一处的呼吸大多短促和粗重,显然主人都是些没什么功夫底子,或者功力十分有限的平常人,甚至还有不少是年龄快要够得上做耶律兴叔侄两个爷爷辈的老人,可偏偏就是这群老人的呼吸里最是透着焦虑与兴奋,似乎是谋划了许久的什么东西终于要得偿所愿了一般。至于零散地分布在宫室周围的侍卫——按照一场皇家内部的隐秘祭祀仪式的规模来看,这个侍卫,或者说隐秘驻扎在外面的军士的数量可实在是太多了。
“”耶律兴和耶律博都没有回答,但是神情和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苏景安牵起嘴角似乎是笑了笑,看眼神却显然没有笑意,只是在两个人的小心护持下有些艰难地进入了后殿。后殿与前殿之间尚且隔了一间真正用作进行祭祀仪式的正殿,他们这一行人又来得悄无声息,除了距离后殿小门几步远以外的一个暗卫头领现身跳出来向三人见礼,前殿那些细细索索悄声低语的皇族成员们却是半点不清楚后面来了人。
后殿入口的小门上挂着一把看着和整座宫室一样不起眼的锁,然而锁芯内部却是黄铜合金打造而成的犬牙交错的繁复机关消息,除了耶律兴手中的一把钥匙之外,全天下再找不到第二件能打开这个锁头的东西。听到那极轻微的开门声,守在门口附近的所有暗卫都第一时间深深地低头,若是有可能,恨不得直接将脑袋埋到脚下的草丛/房梁/地砖里面去,他们的任务是保证整个祭祀其间这间后殿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但是后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是他们连想一想都绝对不可以的。
然而真正进了内殿之后,便是早已经对于里面情况提前有所了解的苏景安也很是怔愣了一下——倒不是说内殿中那尊高踞正中结印趺坐的神像铸造得有多么Jing致或是多么宏伟,单论做工Jing细或是规模庞大,便是十个神像捏在一起也赶不上他那梦中神游之国的壮美。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梦中所见的大多数“神迹”,都像是批量产出的制式刀剑,但这一股抹不去的匠气,有形而无神,可偏偏此时后殿的这尊塑像,却像是有什么Jing神力附着在上面,让苏景安一看之下便瞬间像是产生了共鸣般略略失了神。
耶律兴和耶律博举着火折子将围绕着后殿摆了一圈的烛台全部点燃,不大的后殿立时灯火通明,然而封住窗户的却是防水的神色桐油纸和满是刺绣与奇异符号的厚重窗帘和挂毯,重重封锁之下自然是一点光线都透不出去的。两个人点完了烛台,回过头来时见到苏景安站在后殿正中,神情怔忡,手心紧紧攥着身上那件Jing美的玄色大氅,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外人无法参与的奇幻之境。叔侄两个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一分了然,只是这涉及皇族起源之密和日后天下的气运之机,而苏景安如今又已经成了这其中的重要一环,却是暂时不能明说的。
好在苏景安的失神也不过是片刻功夫的事情,很快便已经重新恢复了清明,耶律兴和耶律博在神像的供桌前行礼参拜,然后一个去启动机括,另一个则褪去了苏景安披在外面的大氅和单薄的柔软的里衣,将人重新剥得赤条条的抱在怀里,神情郑重肃穆地走上了神台。
“所以你们耶律皇族的这场祭祀,我算是放在暗处的另一个祭品?”苏景安被耶律兴珍而重之地揽在胸前,看向那已经被机括控制着打开了胸腹处空间的神像,神情有些微妙地笑笑问道。
耶律兴和耶律博沉默地摇摇头,却并未答话,耶律博侧身闪开,这才完全露出了神像内部的构造,原来这神像外面看着不大,内部空间倒是甚为宽敞,便是放个大胖子进去估计也只是稍显局促而已。正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