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竟多了一座高塔。
燕惊山没说这塔是怎么来的,只是它落地后,便如同生了根。他带着萦云上了塔,一直走到最顶上。那儿有一处观景台,他拍拍身侧,叫萦云跟他一起坐下来,而后从乾坤囊里拿了吃食与酒。他们看了日头西落的瑰丽黄昏,看了湛蓝的天缓慢暗下去,星月显形,一夜空的璀璨。
他看到夜晚的沉烟湖散尽了雾霭,星月映在湖水里,仿佛有两个天上地下两个星空。
“小云。”
萦云轻轻“嗯”了一声,偏过头看燕惊山。燕惊山带了一把他的腰,将人搂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似乎这浅尝辄止实在不够,燕惊山盯着萦云看了一会儿,手掌攀着他的后脑勺,唇碾上他的唇。他轻柔地含了含萦云的唇,萦云便自觉地张开了口。
星光湖影高塔之上,这是他们第一个吻,带着甜酒味儿。
萦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被亲得眼含水光,几乎喘不上气,燕惊山才退开一点儿。萦云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燕惊山便飞快地将脑袋埋在萦云的肩窝,喃喃道:“我喝醉了。”
萦云忽然不局促了,反倒笑起来,肩膀发颤。燕惊山当即抬头,张牙舞爪地作势凶道:“笑什么!”
“我也喝醉了!”他大声说着,往燕惊山身上扑过去,两个人在露台上滚作一团,笑声传出去很远。
这样的好日子,他们只过了几个月。
按道理,取骨的几百年间,燕惊山的修为一直在动荡,距离渡小雷劫还很远。但这次他出关后,修为水涨船高,想压都压不住。原先他并不在乎,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够渡过小雷劫。若说常人渡过小雷劫的把握是三分,那燕惊山便有八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修出三珠。萦云是他的魂魄珠,渡完小雷劫后,他若要去上界,萦云自然也能跟着去。
那日他和萦云又在抚星塔看星星,雷电遽然而来。
沉烟湖水波荡漾,乌云遮蔽星辰,空中紫电密布,雷声轰鸣,震得这湖中小洲在颤动。
雷劈了一夜,燕惊山受了些伤,但并无大碍。天亮之后,紫气东来,他搂着萦云说:“没事,过去了。以后就要跟我去上界了,听说上界荒芜,不比中州繁华,但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总能活得快快乐乐。”
那团紫气将两人笼罩,却并未带他们去上界。
紫气散去,燕惊山脸色骤然变了。
上界与中州的屏障在这一刻打开,这一历的大乘们踏着云与沙,缓缓步入中州。
飞升之战在这一刻开始,燕惊山面临两个选择,被某一个大乘修士杀死,作为那人飞升的踏脚石;或是他杀了所有的大乘修士,自己飞升。
燕惊山不想死,他若死了,萦云怎么办。
他一开始试图打,但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抗不过,甚至连累了朋友,于是退而求其次,狼狈地开始逃。
燕惊山是散修,没有宗门势力庇佑,况且眼下的形式,他一个人要面对几十个大乘修士,便是有宗门,恐怕也不会选择他。
他从昭阳城一路南下,片刻未停,直到在南疆天堑,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燕惊山知道飞升的规则是大乘修士中有一个人要手刃他。但他不想让自己的性命去成就他人,于是他轻轻一笑,往后一退。在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燕惊山想到的是他的萦云。萦云至今活了不到千年,大多数时光还是在闲亭和昭阳城度过,他还没看过中州许多好看的风景,他那么小,那么天真烂漫……
刀剑为灵气所御,追着他而来,谁都想做杀他的那个人,那些刀剑锤枪甚至在空中打了架。漫长的跌落,有长剑突围而出,呼啸着刺向他。燕惊山嗤笑一声,抬手拔出摧相思,一刀捅进自己的气海。
他在气海崩溃的剧痛中想,不知道自己杀了自己,天道是否会认可他,复活他,让他飞升呢?
灵气溃散,根本灵珠不再运转,成了一颗暗淡的死珠;界珠和魂魄珠也静静地空荡荡的气海中停着,光芒暗淡,燕惊山发觉自己与它们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萦云那时已能透过魂魄珠看到一切,燕惊山与魂魄珠的联系断裂时,他感到了撕心裂肺的剧痛。然后他昏迷过去,再醒来已在雪乡。
那痛的余韵在他身体里残留了很久。
起初萦云一直哭,他不知道自己待的是什么地方,想到燕惊山死了,他便克制不住自己。后来,痛得麻木了,他才正视现实,慢慢与雪乡中的人与兽/交谈,慢慢知道,这里是雪乡,这里所有的人与兽,都是魂魄珠。他们都像过去的他一样,很轻。魂魄珠的“实质”是随着主人的境界而提升的,这实质指的并非真实的身躯,而是作为魂魄,他们是否透明。大部分魂魄珠都接近实色,可见能修出魂魄珠的,最终境界都很高。萦云是其中的异类,他是唯一一个拥有一具活生生的身体的魂魄珠。
雪乡里除了魂魄珠,只有一个人类来往,姓楚。
他在雪乡待了六百年。来往的人类从青年慢慢老去,临死时牵着一个小孩,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