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过是烛台倒下发生的声响罢了。
连孟松了口气,放慢步子走到了他的床边。
那人表情安详,似乎并没有被吵醒。不过等他细看了一阵,却发现有些不对。
祈年躺在床上的样子似乎太过安静了。
连孟突然心下一颤。
这次,他没有再将手放到那人心口,而是用食指抵住了祈年鼻息——
他所触皮肤甚为冰冷,而那人竟没了丝毫气息。
连孟不觉周身一震,这时,他手上拿着的小信不慎掉了下来。
那是陵引信里的第二张纸,上面的内容比先前一页要简短许多。
上面写着,他虽已找到解药,但仍旧担心祈年不能等到他赶来之日。
如果在那之前,他家公子不幸逝去,还劳烦连孟在那日日出之前,务必将他安葬。
第38章 三十八、墓
小屋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连孟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敢动弹一下。
他是想说些什么,可几次下来,却都只是张了张唇口,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后来,外面像是又下起了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好的天气会突然间雷雨交加,但确实能听得那雷声贯耳、大雨倾盆。
连孟心下奇怪,却也没有过多疑惑,只想着,这世间万事或许本就如这天地浩渺,根本无法预测,也无法揣度。
他一下觉得有些头疼,于是便在祈年床边坐了下来。
那人双目轻合,神情安宁。若不是连孟早已知晓他鼻息全无,浑身冰冷,定会以为他只是又在小憩而已。
连孟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到达祈府小院的那晚,祈年也是这样轻靠在床边。
其实那时,他的脸色就已经有些不好了。
但是当时连孟只顾着跟他争辩一些无谓之事,断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之后听陵引说起他家公子已经疯癫之时,他也只是觉得可惜,却从来没想过祈年已是病重至此了。
连孟在床边坐了一阵。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外面的雨听着像是小了一些。
其实,他应是觉得喉头有些酸涩的。但不知为何,有那么一会儿,他都觉察不到身体上的任何反应。
这种感觉他之前也曾有过一次。
那时他年纪尚幼,连尹门内久违地下了一场大雪,他跟着门中的师兄弟偷跑到门外游玩,却不知怎地在山林中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四周寂静无声,像是浩大的尘寰中,只留了他一个人。
虽说不久之后,他的好师弟就带着其他人找到了他,但连孟却一直记得那时心中的感觉。
不是彷徨或者恐惧,而是……
空落落的。
就像一具眼目能及,却无法动弹、不能思考的“尸体”一样。
这时,窗外传来了一些吵杂的人声,连孟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天色已渐晚了。
他有些惊讶原来自己已经在房中坐了这么些时候,不觉有些恐慌起来。
陵引的信还拿在他的手中,他一低头,就看到了上面那扎眼的“安葬”二字。
其实连孟不太明白陵引为何会有这样的嘱咐。
祈年确实生患顽疾,但他的病又不会传染、祸害其他的人,为什么会特别叮嘱他须得明日日出之前将他安葬呢?
而且,祈府距离此地甚远,就算星夜兼程也绝不可能在明日之前达到。难道,陵引是要他随便找一处地方,就将祈年下葬了吗?
连孟拿着信又反复看了几次。
上面确实没有提及缘由,但写到这几句时,陵引的字迹却变得有些凌乱起来,像是临到寄信之时才突然想起似的。
想来这里面问题颇多,连孟心里本就有些惶然,这下更是理不清头绪了。
他叹了口气,又独自在床边坐了片刻。
窗外的雨声像是更大了。
其实话说回来,虽然陵引曾说过他也不明白祈年所患的顽疾,但除他以外,这世上怕是也没人能真正了解祈年的病情了。
既然他说须得天亮之前将他安葬,那也必定有所缘由。
想到这儿,连孟下意识站起了身来。
他想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卖棺材的铺子,于是像往常一样放轻步子朝门口走去。
只是等走到房门前时,他才突然意识到祈年已经不会再被吵醒了。
连孟觉得心下一颤。
他缓了口气,等过了一会,才开门离开了那间小屋。
外面还下着雨,所幸并不太大,虽不是零星细雨,但也不至于不能行走。
连孟想起他们才来千月镇的那天,他曾在路上看到过一家棺材铺子。
但那时他行色匆匆,未记得确切位置,眼下还得再去找找了。
于是他沿着街道一路走去,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正欲归家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