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乃是官家之地,普通百姓进入不得,这山下不仅有京城最大的马场,山腰上还有着极佳的观景视野,这个时节,不仅山中层林尽染,站在山上还可遠观到长公主府中那遍布整座行宫的黄栌树,犹如一片红彤彤的火海,霎是绚丽,堪称秋日一道奇景。
而这亭子叫做望海亭,也是由此景而得名的。
陆眉的几位友人借故去赏景向山中散布而去,此刻亭中对弈之人已变成了言清漓与陆眉。
陆眉今日十分衬景的换上了一身金色广袖锦袍,腰悬文人墨客必备的绿松石玉佩,依旧是半束着墨发,可脑后的发髻竟是雅致的插了一支毛笔样式的簪子,山风拂过,衣袂飘香,配上他那张笑意盎然的长眸俊脸,潇洒风姿似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
只是他手中那柄扇面俗气的折扇有些煞风景,让他那一身仙气骤损。
言清漓单手托腮,努力忽视才高八斗那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将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斟酌再三后,谨慎的落下一枚黑子。
陆眉眉梢一挑,紧跟着落下白子。
这一子落下后,让原本就四顾不得的黑子顿时雪上加霜,被吃掉了一大片。
言清漓眼中闪过懊悔:不行,我不走这里了。
陆眉的眉梢还未放下来,他刚刚落下的那枚白子便被人干脆利落的扔回到了他手里,随后前面那枚黑子也紧跟着被人拾起。
只见对面少女毫不知廉耻的又将那枚黑子落在了别处,堵上了刚刚才发现的疏漏。
都说棋品见人品,这一局还未终了,言清漓就已悔棋四五次了,陆眉还从未见过像她这般厚颜无耻的女子。
当真是与众不同啊
而言清漓却完全不在乎陆眉怎麽看她,正如她一介孤身女子与外男独处在凉亭中本就于礼不合,她也全然不在意。
反正是陆眉硬要与她对弈的,这个憋屈气也是他自找的。
陆眉倒是十分好脾气的不与言清漓计较,一双长眸含笑,由着她想悔便悔,未有任何异议。
可无论言清漓怎麽改主意,陆眉都有对策,他就像是胸有成竹的如来佛,笑看五指山上左蹦右跳的孙猴子,无论对方使出什麽法子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棋盘尚未落满棋子,黑子就已溃不成军,言清漓无计可施,抿着唇不悦的将残棋拨乱。
不下了!
瞧瞧,倒是先给自己气着了。
言三小姐,承让了。陆眉觉得她这般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好笑,笑容中不由自主的就含了几分宠溺,长指在混乱的棋子中挑挑拣拣,将它们放回各自的棋篓里。
言清漓对陆眉丰神俊朗的笑容毫不所动,反而冷笑一声:陆公子今日怎麽不在花楼里泡着,反而有雅兴来郊外赏红叶?
唉在下自然是为三小姐你而来。陆眉也不遮掩:慧觉寺一别后,三小姐竟也不与在下联络,要不是昨日吴夫人邀慕夫人共赏茶话,慕夫人提起她小姑子今日约了你来西山骑马,在下还寻不到机会见你一面呢。
吴夫人乃是陆眉那群狐朋狗友中某一位的亲娘,于是他就这麽七拐八拐的得知了言清漓的去向。
陆眉向言清漓的唇上暧昧的扫了一眼,笑意更深:三小姐莫不是忘了,那夜你为了堵我的嘴,给我喂了什麽药吧?在下为了此事可是夜夜忧心,茶不思饭不想。
言清漓一滞,突然想起了这茬。
那时情况紧急她随手摸了颗补药喂给了陆眉,而后骗他是毒药,免得他到时在众人面前揭穿她,可后来朱家没了,她的目的达成,就将陆眉给忘了。
看言清漓的表情陆眉就知道她定是将他忘去了脑后,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那晚扑上来亲他啃他不撒手,这会儿竟是翻脸无情,倒显得他像个被污了清白的女子死皮赖脸上门找男子负责来了。
心里腹诽,可陆眉面上依旧笑若春风,言三小姐就不怕我将那日所见之事抖落出去?
只要陆公子不怕被人认为你与我是同流合污,不怕牵连到你们陆府,你大可随意去说。昌惠帝都已处置过朱家,陆眉只要不蠢就不会在事情过去这麽久后才四处宣扬所见真相,那不是犯了知情不报的欺君之罪吗?再说
陆公子若真想说早就说了。
私心里言清漓并不担心陆眉口风不紧,这种莫名的信任她也不知从何而来,许是因为陆家人曾有恩于楚家,又或许是陆家世世代代都是正直人士,从未出现过jian险小人。
你且放心,那药的毒性只是尚未发作而已,日后我会每隔一月派人送解药给你。就算有莫名的信任,言清漓也并不想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直觉,该做的威胁还是要做。
那陆某人与三小姐也算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吧?陆眉丝毫没有被人下毒威胁的惊惧,反而人逢喜事的神清气爽:既是自己人,再称呼陆公子与三小姐着实见外,不如你喊我一声青时哥哥,我叫你清漓妹妹可好?
不愧是盛京第一纨绔,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