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灯光大照的环境里相对而坐,两人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颜清在等着赵之野开口。
脸上被打的红印已经慢慢消退,沙发尽头的男人却第一次有些不知如何说话,女人在老旧楼梯间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显而易见的怨念与拒绝写满了全脸,事到如今,他的话说与不说,似乎结局都不会改变。
可是内心对于情感的需求,如波涛般翻涌而来,他不甘心9年的分别,7年的暗恋,如果不让他说明自己内心的想法,就这样一别两宽于炮友的关系中,他真的会不甘心,更会有怨气。
有什么话,你说吧这次换颜清主动开了口。
妥协着跟他离开了老旧的公寓楼,两人同时静默的回到车里,可赵之野却并没有把话说开,方向盘一转,他带着女人回了自己的家,两人无言的进了客厅,在凝结的尴尬气氛中,互是无言以对。
赵之野伸手掏出打火机,第一次当着颜清的面抽起了烟。
枯指衔烟,薄唇轻启,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吞云吐雾,他才慢慢开口,我
我想我从14岁那年就在等你了,16年,辛苦又迷茫,期间留学海外,也曾选择放弃过,但往往事情总是这样,当我决定放下你,祝你能有好的前程时,欲望又拉我进入了新的漩涡,很抱歉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你我的感情,可是...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看得见我,就如同曾经幼年的岁月,让我还能和你在一起。
我其实挺不喜欢物理的,你知道吗?吐了一口烟,赵之野伸手从茶几上捏过烟灰缸,放到沙发扶手上,烟灰轻弹在里,他眼神有些飘忽的看着颜清。
可是我还是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原因也很简单,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颜清看着他,不知他为何说起了自己的事业可男人萦绕在烟雾之后的脸,有些不真切,那不是她熟悉的赵之野。
当学霸,苦啊。他笑着舔了舔嘴唇,把烟递进唇间,你当真以为天赋异禀的人,就能那么轻松的获得成功?不是的。
当然不是的我有多少个夜晚是在书桌上睡去,又有多少张试卷是被我来回推翻演练甚至最后熟练到可以去默写完成的?
可人的虚荣心就是这样强大,当你达到了一个巅峰后,就绝不会再甘于回到山腰的平庸。
不过10岁出头的少年郎,尝到了来自魁首般的荣光,即使拥有天赋加身,他也愿意为之后必须付出的辛劳甘之如饴。
可在课业的压力之下,他还需要承受太多来自心理的重担既然已经踏入凌霄,他就想要舍命保住这样的位置,后面不是无人追赶,所以他的压力会随着被追逐的距离拉近而加大,他不甘人后,想要永远走在最前面
可这长久的如同闭关修炼般自我拷打,早已让他内心枯涸,那迎刀而战的心,在无数次被后者追击,还有那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被涤荡的只剩下钻研。
他甚至知道,就连他最亲近的父母也期盼着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是荣光,更是无以复加的炫耀。
可他终究还是一个人,不是吗?他想要有人可以关心他,那种拂去了世间所有虚荣的关怀
真是矛盾又可笑啊
他自诩天赋过人,天生就该吃物理学这碗饭,又想要享受旁人超脱于崇拜目光后的单纯喜爱。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可他却不小心得到了。
那么不经意,绝非他故意去争取,就这么不小心得到了。
你还记得我15岁那年那件事吗?烟头按熄在烟灰缸中,他有些笑着问面前女人,眼神却飘渺着已经先人一步进入回忆。
中考前最后一次考试,本不过是小试牛刀的模拟考核罢了,可你呀你,非要在考试前一天拉着我陪你去了河边摸鱼。男人显然已经陷入回忆,嘴角挂着浅显的笑,眼睛依旧看着颜清的方向,可却失去了神采,更多是在回朔着那段已被伊人淡忘的过往。
说是发现了蝌蚪窝?让我陪你一起去抓小青蛙。一边说着,男人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可到了河边一看,那明明是一团乌黑如墨的癞蛤蟆卵。
但你又懂什么?只图好玩罢了,硬是拉着我就要下河去。
你那么急迫,又那么心心念念,傍晚的夕阳下鼻尖甚至冒着微微的汗,你求着我,嘴里叫着我哥哥,我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你?
我让你在河边等着,我会给你抓回来,10只够不够?或者更多?
你高兴的跺脚,我也自然心里舒坦,所以其实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的只要你开口,只要你别拒绝我。
你是说你被我推到河里,又淋了雨,第二天发烧那次?颜清眼睛微眯回忆,试图从赵之野源头得口中唤起淡泊的回忆。
嗯就是那次,你呀,真的是我的克星,一辈子都是。
少年郎满坑满谷的懵懂心跳,就在少女的注视下脱了鞋袜,挽了裤脚往河里踩去,那shi滑吸人的淤泥咬着他,让他艰难而缓慢的靠近了那团乌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