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无在程府的过得说不出的顺心,一转眼又是两天过去,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
大太太早就安排好了宴席,又早早就派了下人去街边候着。庄敏仪正在大太太房里打络子,见她面带愁色,不满地掀了掀眼皮:娘亲干嘛为她Cao这份心,人家还未必领情呢。
大太太戳了戳女儿的脑门:你呀,这性子以后若是嫁出去,叫娘怎么放心?
庄敏仪委屈地揉了揉脑袋,又听到大太太低声说道:你祖父在先皇面前还有些脸面,可说到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父亲他一门心思全放在往后你和你弟弟还能托赖谁?
庄敏仪犹自不服,嘟着嘴说:可是她就算真有本事收拢了那个姓程的,又怎么愿意帮着我们?先前她在祖母面前告黑状,害我被打手板儿,我到现在手心还疼呢。
大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你那些小动作还当别人都不知道?过了年你也要十七了,多少也该长些心眼,不要听了手底下人撺掇就去惹是生非。
大太太正教训着女儿,突然听到下人来报,大姑娘和姑爷回来了。
静无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暗暗去看身旁的男人。程暻从清早起来就板着一张脸,眼看着离侯府越近,他表情就越冷。静无有些心慌:要不,我们不去了?
程暻回过神儿,对她笑了笑:那岂不又要让人议论了?
静无心想,你连拜堂都不露个面,被人议论得还少吗?话到嘴边又不禁转了个弯:日子是我们过的,管别人怎么说呢?
静无觉得程暻的笑容自然了许多,好像是发自内心地笑出来,让她的心里也放松下来。他愿意陪她回门,终归是为她作脸。
马车很快在侯府门前停下,后面那辆马车上正有小厮在利落地将礼品搬下来,静无二人便被乌泱泱一群人迎了进去。
两人先去拜见了老夫人,此时府里的几个主子都在正院,全都默契地不提成亲当日程暻的失礼。静无听着二太太对自己的调侃,虽然经过这几日脸皮已经磨练得厚了许多,还是做出害羞的模样。正院里一片其乐融融。
过了不久,程暻去了前院,静无则留下与长辈们说话。她不在府里长大,和名义上的祖母母亲婶娘总共相处了没几日,哪有什么体己话要说?她便低着头装乖巧,别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
不知怎么又说起旁人家的事,原来近日京城又出了一桩事,户部李侍郎的夫人状告李侍郎纵容妾室毒害嫡子。这件事已经成了京中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李侍郎也因治家不严丢了官。静无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突然听到老夫人话锋一转:这嫁为人妇,应当恭谨柔顺,为人处事随心所欲只会使夫妻失和,到时候怕是悔之晚矣。
静无愣了一下,就见老夫人正不错眼地看着她。二太太笑着附和道:老夫人说的真是句句在理,这夫妻之间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到头来只是两败俱伤罢了。
到了午间,前院后院都摆了宴席。席间有小丫鬟为夫人小姐们斟酒,静无一分神,一整杯果酒就泼在了裙子上。她起身去厢房换好了衣服,因为不太想回去,就由香枝陪着缓步走到了内院的一处花园。
此时已经立冬,房里烧着火墙、炭盆还不显,一出了暖阁,她立刻觉得凉风扑面。花园只有几杆竹子还是苍翠的绿色,孤零零地立在假山后,看上去有几分凄凉。静无一时想起老夫人的意有所指,一时又挂心在前院吃酒的程暻,正对着竹子出神时,突然被人一推,后背撞在了假山上。
她身上穿得厚,又被护着后脑,倒是不疼,仍被吓了一跳:谁!
接着她就闻到一股沉香和白檀的幽香,还带着一股酒味:是我。
程暻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肩窝。香枝低着头不敢多看,走开了几步站在小路旁。
静无不知他是怎么了,手足无措地抚摸着他的背,感觉他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半晌,程暻抬起头,为静无摘掉了一片落在她头上的竹叶,目光温柔:娘子,我们回去吧。
静无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厅中,二太太问她为什么去了这么久,静无解释道暖阁里炭火熏得人头晕出去透透气,余光一扫,却看见庄敏仪脸上发红,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用过了午饭,二人就带着回礼坐上马车回了程府。静无席间喝了几杯果酒,此时酒意上头,昏昏沉沉地往床上倒。程暻挥退了下人,亲自为她脱了大氅和鞋袜。静无便闭着眼睛任他摆布,配合地伸胳膊伸腿。她恍惚中似乎听到程暻好像对她说了不少话,又记不起他说了什么,只记得最后有两片微凉柔软的东西碰了碰她的脑门,程暻在她耳边低声说:睡吧。
此时定安侯府的众人,也各自回了自己院中。自从上次庄敏仪指示两个婆子给静无下马威的事被发现,老夫人便以她已经到了摽梅之年,应该在母亲身边学规矩学理家为由,让她搬到了大太太院里的西厢房。
她坐在镜台前,光滑的铜镜中便清晰地映出了她的模样。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