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某县某村。
金秋十月,果味浓郁,清甜可口的砂糖橘进入采摘期,这是果农们一年中最忙碌的时期。
冉风扬承包的两亩地终于在两年后结出了数量喜人的果实,估计能收获5000斤左右。
他从香港回来后,退掉了租的房子,然后打包行李回到老家村子里,把许久没人居住的破旧平房用心整理了一番,刚开始住着很不习惯,偏僻山村,没有外卖、没有娱乐场所,吃饭需要自己种菜种水稻。
邻居李nainai看他苦哈哈地吃了好几天泡面,便热情地邀请冉风扬来自己家吃饭,久而久之,就熟络起来。
李nainai的儿女们都搬去了大城市,她习惯了乡村安静悠闲的日子,不乐意去城里带孙子孙女,便坚持住在乡下。
李nainai种植果树的经验十分丰富,除了砂糖橘,她还种三华李和水蜜桃,快六十岁的老人,农活却干得非常麻利,种出来的水果又香又甜。
冉风扬肃然起敬,并且不耻下问,请求李nainai教他种果树。
乡下的日子悠闲而漫长,一个人住始终会感到孤独,他又去某个村民家里要了条小nai狗回来养着。
他不敢闲下来,因为一闲下来就会想起香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会想起沈月八。
两年前,欧凤池打了个电话给他,说沈月八没有被判刑。庭审上,丧青请的那个大律师舌战群儒,凭借过硬的专业知识找出了许多法律漏洞,硬是把官司打赢了,判了个当庭释放。
这在冉风扬的意料之外。他原本打算回到乡下苟活几年,靠种植果树,赚点钱把之前那些租客的房租慢慢还掉,得知这个消息后,他顿时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
那段时间冉风扬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去李nainai家吃饭都吃不香,这种状态持续了快一个月,结果沈月八一直没出现。
“很好,他今天也没来。”
望着落进远山的半边橘红色太阳,冉风扬擦了擦脸颊的汗水。
他今天采摘了几百斤砂糖橘,全部都已经打包发货。如今是网销时代,村子里有个年轻姑娘在某手直播,带货无数,冉风扬也沾了点光,地里的水果全部都托那个姑娘帮忙挂到网站上售卖。
迄今为止,他已经还掉了六个租客的钱,虽然还有很多债等着他,但是人活着总是需要些目标的。冉风扬蛮喜欢现在的生活。
几个月前李nainai生病了,儿女们把她接去大城市疗养,冉风扬探望过几次,老人家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年纪大了总会有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
李nainai离开了,冉风扬只好自己学着煮饭,虽然谈不上多美味,但至少不会饿死。
他慢悠悠地踩着拖鞋往自己家平房走,领养的中华田园犬乖巧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地低头闻地面的气味。
冉风扬和往常一样先去园子里摘了点蔬菜抱在怀里,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他哼着曲子推开外面的铁门,往里走了几步,抬头看见台阶上站着个黑魆魆的人影。
中华田园犬看见有个陌生人在家里,顿时暴怒,立马汪汪汪地叫起来。
那人听见声响,缓缓转身,昏暗中他的左手长袖被微风吹起,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冉风扬喉咙的曲子戛然而止,他抱着刚掐的青菜蔬果往后退了一步,半晌才艰难开口:“你来了。”
沈月八跳下台阶,走到他面前,抬起右手,冉风扬吓得闭上眼睛——他以为对方要揍自己。
但是头顶却没有感到疼痛,沈月八只是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即低声笑道:“我来找你了。”
冉风扬睁开眼睛,看见沈月八被薄薄夜色笼罩着的朦胧笑容,心里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他说:“我还以为你是来取我狗命的。”
“汪汪汪!”
沈月八看向冉风扬脚边那条气势澎湃的田园犬:“我倒是想,就怕你的狗不同意。”
“黄毛,别叫了。”冉风扬低头呵斥,随即去拉沈月八的手臂:“还没吃晚饭吧?先进屋,我给你做。”
但他的手却只抓到了空荡荡的袖子。
冉风扬盯着他左边被布料压出形状的一截断臂,难以置信道:“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同你讲。”沈月八用完好的右手握住他的掌心十指相扣:“天黑了,可以先进去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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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排晾衣架,挂着几件短T和内衣裤。
沈月八的目光从床边收回,看向冉风扬的床,一个枕头、一张空调被,床头桌上放着充电器。
他个子高,站在小平房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冉风扬找了双干净的拖鞋给他换下,背着手有些局促:“房子很简陋,你平时都住大别墅,要是不习惯的话,我一会儿借村民的摩托车送你去镇上的酒店。”
沈月八“扑哧”笑出声,“我没那么金贵。不是要做饭吗?我等着尝尝你的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