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
许放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提着包袱迈出了院落。
只是这一出门,他就有些犯了难,虽然这只是长孙卓宏一处十分平常的落脚点,但他家里有钱,一向出手阔绰,即使只是小镇里的别院,内里也是相当豪华复杂,没了提灯人的带路,许放一时之间竟分不出东南西北。
可要让他就这么放弃……许放又不愿意,所以他还是咬着牙,按照自己之前的印象,往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不过他向来不是什么好运气的人,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了一个身影。
“谁在那里?!”
许放还没来得及跑,对方已经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来到了他面前。
“夫人?”沈瀚年眨眨眼睛,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见许放抿起嘴唇,猜想是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沈瀚年“哦”了一声,又拉长语气道:“……嫂子?”
见许放彻底踟蹰不安起来,沈瀚年总算不再拿他逗乐,只是他还想说什么,在看见许放手里的包袱以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这是……想走?”
“我……”许放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包袱,却说不出什么借口,他的确想走,他不知道为什么沈瀚年要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白虹堡的人处处瞧不上他,现在他自己主动滚了,不是更好吗?
“不,不是单纯的要走,你是要逃。”沈瀚年嘴里发出一声嗤笑:“你果然是受不住要逃了,当年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呢?现在全忘了?”
许放瞪圆了双目,他完全不明白沈瀚年是什么意思。
沈瀚年看他这副装模作样的表情,冷哼一声:“你把雪峰害成这样,明明知道他没有你解毒就会死,却还要离开……我真是看错你了。”
听到他说这话,许放如遭雷殛,他这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反而一把抓住了沈瀚年的手臂:“司雪峰会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做的好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难不成你忘记了……”沈瀚年本来是想讽刺几句,但看许放的表情,他顿了顿,语调夸张地说:“千万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忘了?”
许放嘴里泛苦,但还是在沈瀚年震惊的眼神下,老老实实告诉了他:自己在十几天以前,一觉醒来,突然就失忆了,十七岁以后的事情,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可真是……”沈瀚年十分愕然,最后却叹了口气,竟然接受了他这个荒诞的理由:“怪不得,你这两天没黏着雪峰,我就觉得很奇怪了。”他想了想,又说:“外面更深露重,咱们还是回屋说吧。”虽然许放是他的“嫂子”,但好在两人都是男人,便也就没那么多的避讳。
而从沈瀚年这里,许放也终于知道了一切:五年前的他竟然是个那么自私自利的人……只为了一己私欲,就给司雪峰下药,还将人害成现在这个模样。
“可是我……以前的那个我,哪里来的毒?”那名叫炼情锁的毒药听起来太过离奇,自己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也是我和雪峰一直在查的事情。”炼情锁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一个农家小子,怎么可能接触到?
据事后的许放所说,这个药是他的好朋友给他的,那人是村里的混混,一向游手好闲,搞个“春药”出来倒很正常,可这春药最后变成了炼情锁,事情就古怪了起来。
后来司雪峰和沈瀚年找到了这个所谓的“好朋友”家,发现他其实早死了,死亡时间却比许放最后一次见到他时还要早,于是他们猜测,或许是有人早就杀害了此人,并且易容成他的模样,就是为了把炼情锁交给了许放。
但下毒人是不是许放,还真不好说,毕竟司雪峰怎么都想不通,许放一个普通的放牛郎,是怎么躲过自己的眼睛成功下了药?只是之后是许放一口咬定,下药的人就是自己,一定要让司雪峰带他走,当时司雪峰正对于自己昨晚粗暴的强要了少年而心存愧疚,加上许放那个“好朋友”已经被人杀害,和凶手有过直接接触的只剩下许放自己,怕对方在他们走后会来杀人灭口,这也是司雪峰最后带上许放的另一个理由。
然后就是再次毒发、之后又发现许放怀了身孕……司雪峰其实当时很犹豫要不要堕掉这个孩子,许放是男人之躯,是否真的能顺利产子还尚无结论,就算他能生,孩子生出来又是否健康?要思虑的东西太多了,偏那时候许放缠他缠的紧,横竖司雪峰对谁当自己的妻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最终便奉子成婚,给了许放一个名分。
听着沈瀚年讲述他们以前的事情,许放整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脸色苍白至极,他竟然把江湖第一豪侠害成现在这副体弱多病的样子,那毒还时常发作,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而自己居然还想要逃?他怎么可以逃!
见他几乎被内疚击垮,沈瀚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凶手想害的是雪峰,你只是被人利用罢了,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见许放还是一脸颓然,沈瀚年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你可知道炼情锁这毒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