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恋人是已知死期的将死之人。
在她生命的最后四个月里,我们确定了恋人关系。
对于我的告白,她一开始是强烈回绝的。因为她的生命所剩无几,便要违背自己的心愿,不去耽误别人。
所幸我是个无比执着的人,或者说,只对她无比执着。
周一到周五,我会在学校好好地上课,细致认真地记笔记,还会把课堂上发生的趣事也顺便记录下来。只要下课铃一响,我便会拼尽全力奔向她身边。
在她的病床前,我给她讲今天学的专业知识,讲学校里听来的七零八碎的八卦。
在她状态好的时候,我们可以去医院附近的公园约会。坐在我们两人一起在网上挑选的野餐布上,吃着我做的营养便当。
她最喜欢吃我做的鸡蛋卷,一口气可以吃下四个。然后再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假装抱怨道:“都怪你,做的这么好吃,害我都吃不下别的东西啦!”
每当这时,我都会用手轻拍她的额头,装作生气的模样说:“哼,那下次不给你做了哦。”
这样,她又会紧紧抱住我的手臂,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撒娇。
我的恋人真的很可爱,一举一动都可爱得过分。
周六周日的时候,学校休息,我会整天和她待在一起,这当然也包括星期六的晚上。
星期六的晚上,我们挤在一张床上,盖着医院里的白被子。
她会用力缩在我的怀里,双手环抱住我的腰,一反白天时的大人模样。
如同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一般蜷缩在我怀里的她,很清楚自己的死期。明天的到来,于她而言,只是缩短了与死神的距离。
而我又是多么无能的一个人,没有办法与死神争夺她的生命。
每周六,深夜时分,她总会在我怀里哭泣。
我知道这个时候,她不需要语言上的安慰,因为就算我欺骗她,安慰她,她不会死,可那一天在不就的将来总会来临。我只是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让她能从我这里取得安全感。
四个月的时间,转眼就只剩下一个月。
等我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无法离开病床与我约会了。
我翘课跑来医院陪伴她的时间变多了,可她并不开心。
她训斥我,让我好好回去上课。
可是她不知道,此时虚弱的她的训斥,看起来更像是嘱托。
我不愿意欺骗她,所以我还是听她的话,像以前一样乖乖去上课,下课后再来陪她。
只不过我从只有星期六的晚上住在这里,变成每天都住在这里。
偶尔会回家去做她喜欢吃的鸡蛋卷,拿来夹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给她吃。
她只能吃不到半个的鸡蛋卷了。
每天都是流食,不能太咸,可太清淡了她吃着肯定不舒服吧。
于是我在粥里掺上一些用榨汁机打碎的rou和蔬菜,每天多做一份,我陪她一起吃。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开始害怕与她别离。
如果,在我上课的时候,她突然离开了怎么办。
如果,在我赶来见她的路上,她与病魔的战斗突然败北了怎么办。
如果,在我们紧紧相拥熟睡的时候,她在梦中与我分别了怎么办。
如果,如果
她
我真的好怕与她分别,我真的好怕。
可我不能表现出来。
在她面前,我只能展露笑容。
因为我一笑,她也会跟着笑起来。
我无法等待了。
于是我,在阳光最灿烂明媚的那一天,向她求婚了。
对戒是我用大学前三年辛苦打工攒下的积蓄买的。虽然买完我就身无分文了。
我单膝跪在病床前,看着吃力地睁开双眼的她,对她如此说道。
“请你与我结婚!请你嫁给我吧!”
她眼中不断地涌出泪水,费力地点着头。
我将戒指戴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再把另一只戒指放到她手里。
她费了半天劲,总算是给我也戴上了戒指。
她那天看着戒指又哭又笑,满脸的幸福。?
那之后不久那一天,终于来了
我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紧紧地握着她虚弱无力的手。
她已经无法一口气吐出一整句话了。
但她还是竭尽全力地对我说着最后的话语。
“对不起”她缓缓吐出的,竟是深深的歉意。“你要幸福”
我努力忍住泪水,笑着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嘛,这辈子戴上的戒指,在下辈子会指引你找到另一只戒指的。所以我们要约好,下辈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她也笑起来,缓缓闭上了双眼。
“要快呀”
是呀,我会很快找到你的。
因为啊,我没有告诉你,我是有先天心脏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