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车站离得不远的缘故,还没等汪沛从自己千丝万缕的纠结思绪中缓过来,梁见殊就回来了。于是继续刚才的进程,切蛋糕、干杯、涮rou,当然还延续了刚刚东一句西一嘴的聊天。
等到散摊,已经将近十一点,程晓冬忽然想起一个作业的DDL就在今晚,却还没上传,连忙急着先赶回了寝室,剩下叁人慢慢走在后面。
男生先把女生送回寝室,再回自己寝室,这是一贯的做法。恰恰好先路过魏雪的寝室楼,于是魏雪先和二人道了再见、回了寝室,接下来是梁见殊送汪沛回去。
时隔一周,终于又是两人并肩走在夜色下,然而对汪沛而言却完全是不同的心境。
一周前,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梁见殊在她的生活中有着怎样的分量,那时的她眼中,他只是一个充其量还算有默契的酒rou伴侣。
而一周的分别,在想念与不习惯中,淡淡的情愫悄然酝酿,心中的种子暗暗扎根,终于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破土而出。
汪沛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
汪沛也知道这份喜欢和“恋爱”绝不能划上等号。她喜欢他,却不想肆意打破目前两人来之不易的达到均衡的相处模式,在汪沛私心里,这大概是最理想的关系了。
你的心意是你的事,这绝非意味着对方必须接受你的心意。喜欢二字足够重,重到能轻而易举地招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日后的相处模式,比如日后对方与你相处时的心态。这一点上汪沛看得了然。
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寝室楼下。
汪沛转过身想要对梁见殊道一声再见,却忽然想起什么,郑重地送上一句:“生日快乐”,然后从包里掏出礼物递上。
“谢谢”,梁见殊双手接过礼物,站在原地不动,依旧直直看着她。
汪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那我就进去了,学长回寝室路上小心......”
话还没说完,却被他一声沉沉的“汪沛”打断。印象中,好像直接叫她名字的情况并不多见。
汪沛疑惑地看向他的眼睛,霎时四目相对,一瞬说不出的紧张。
“现在,方便陪我走走吗?”
没有了平时话中那股莫名的清冷,语气柔软了很多。与其说是征求意见,倒不如说带着一丝恳请。
虽说两人建立关系的初衷便是有需求时互相取暖,汪沛还是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在第二天是周一的情况下答应梁见殊。
汪沛去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两人爬上黑黢黢又空无一人的天台,倚在栏杆上,打开易拉罐。
十一月中旬的风带着凉意,在四面八方涌来的寒风中,两人静默地只剩风声,汪沛在风口上猛灌了一口冰凉的啤酒,刺激得好像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一旁的梁见殊低着头,时不时仰起头来慢慢饮一口酒,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周遭围绕着难以形容的低气压。
“我和吴羽是大一在一起的”,梁见殊突兀地展开话题:“每次回家都会一起拼车,她有时也会来A大找我蹭饭,关系也还不错。”
汪沛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讲起上一段恋爱。
“她向我表白,我们一致认为可以尝试着以恋爱关系相处,于是我们在一起。”
汪沛含了一口酒在嘴里,静静地听着。
“在一起之后,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我之前给你讲过的那样,约约自习,偶尔一起吃顿饭,中间遇到她出国,于是又有一半时间是在线上、隔着时差联系。就这样,居然也维持了一年多”,梁见殊喝了口酒,继续:“爆发是她回国之后,她生日那天希望和我发生关系,然而我发现自己对和她做爱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冲动,甚至只是提起就充满了尴尬与违和。我忽然意识到,情侣关系之于我和她,不仅是不必要,更是不合适。”
“我以为一个相合的对象和一段稳定的关系,就足以构成合适的恋爱,但最后理性还是败给了那些毫无道理的,被称之为‘心动’的东西。我对她毫无心动,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是完全不合适的恋爱。”
汪沛咽下口中的啤酒,直言:“有点像渣男发言。”
梁见殊嘴角自嘲地勾了勾:“的确是渣男发言。”
“所以呢,最后你提了分手?”
“嗯。”
“后悔吗?”
“不后悔”,梁见殊沉yin了一下:“如果真要说后悔,大概是后悔自己当时答应和她试试,平白伤害了她一年多,也许是更久。”
一瞬间汪沛脑中闪过很多画面:有今天他看到来电显示是眼中的一瞬迟疑,有接到电话听到她要来之后莫名地沉闷。包括现在就站在她身侧的他,垂着头,往日的自信与从容不见踪影。
他大概是真的很自责。
汪沛不懂这种感情。她奉行了二十年的理性很少被什么感情打破,就像想起自己的前男友,好像脸都快要记不清了。
“还有啤酒吗?”梁见殊摇了摇已经饮尽的空啤酒罐,把它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