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魏这家伙,说了不让安排坐旁边,这下好,直接坐对面了,一抬眼就是柳儒风犀利的目光,看哪儿都躲不掉,心里骂了千百遍,面子上还得不动声色,也是难为砚青能捱的住。
他还是不大能适应社交场合,虽然对上来说话的人都很温和,很可惜几乎记不住自己家的生意伙伴,连蒙带猜差点得罪了老主顾,家里主过事的亲戚全没了,也没人教导他,而如今能对梅庄的生意对答如流的,竟然是坐在对面的柳门主。
砚青无奈的听着柳儒风一遍一遍接过话茬给他找补,最后这些前辈全跑去跟柳门主敬酒了,比起小公子,还是柳门主更能点在门道上,何况他本身就有梅庄话事权。
“柳爷,青爷,您二位可就是我们将来的倚仗了,请坐在一起受我等一同敬上一杯吧。”
梅砚青愣了一下,一抬眼又看见柳儒风望着这里微笑着说“好”,然后端着酒杯就过来了。旁边的人立马识趣起身,拿着自己的碗筷就与他调换了位置,砚青有些焦虑地低下头捏着酒杯,很快感觉到身边坐下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来,我们祝您二位长长久久,祝梅庄同舟共济!”
这什么祝词,念反了吧!砚青心里嘟囔着,可是好像没人在意,柳儒风站起来迎了,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砚青不得不跟着站了起来,莫名其妙的跟柳儒风一起接受了来客的敬酒。这场景实在像是新婚宴席,两个人来来回回接了好几拨人才终于把开宴流程给走完。
梅砚青不是很能喝酒,这一圈下来整个人都摇晃了,一坐下来就开始低着头发呆,终究还是学不会成年人那一套酒桌文化,兀自陷回了自己的世界。
觥筹杯盏,客套说辞,来来回回在头顶上盘旋,砚青盯着桌子,一瞬间以为回到了小时候,心想着不关己事不必Cao心,眯着眼几欲困睡,直到再度被人叫唤着,硬是拉进了话题中心。
“梅宗主正当年华,庄上人烟稀少,怎么也不找一位妇人帮忙打理呢。”
砚青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长者歪了歪脑袋细想一番,干笑着摇了摇头:“梅庄太冷了,女子本就体弱,不适合居住在这空气稀薄的地方。”
“梅公子心思细腻,只怕那些女子都巴不得在庄上活得艰难些,好讨您关心照拂呢。”
砚青一下子想起了娘亲那段辛苦日子,博野好几次提出要将她移到暖地养病,可她却不肯,一直守着梅庄,守着丈夫和儿子,六姨娘也是,到死都不肯离开,进了这庄子的女人,有谁不想努力活着,这玩笑开得并不恰当。
见梅宗主不接下茬,也实在是个不会聊天的主,长者又转移了目标,开始寻问他身边的柳儒风起来。
“柳门主您的庭院可是气候温和适宜,总不能是因为常年下雨又舍不得糟蹋了姑娘的布鞋吧?”
“哈哈哈哈...”柳儒风倒是笑得飒爽,他停顿了一阵想了想开口道,“我是舍不得,情愿每日背着夫人走,叫他双脚不必着地,我也能抱得一身清香。”
主位上的梅砚青神情淡漠,眼睛抬都不抬一下。柳儒风盯着他,好一会没动静,便从袖兜里掏出一样物件把玩起来。对坐的老者一眼瞧见甚是惊讶:“这同心结仿佛是头发编的,柳门主何时与人结的亲呀,怎么都不昭示一声,白叫各位长辈给您Cao心了。”
柳儒风闻罢嘴角上扬,抚着发结淡淡说道:“我那夫人性情高傲,轻易碰不得,我不小心得罪了他,如今便只能睹物思人了。”
抬眼观瞧那梅砚青依旧是一语不发。
“哟,什么样的女子能把柳门主的魂给勾去了,倒叫我们好奇。”
柳儒风眼中笑意更浓,一扫往日的肃气,很难得的跟众人热谈了起来:“他就是那天上星落入凡尘,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前一晚还柔情似水难舍难分,一扭脸就冷若冰霜江湖不见,情热之时主动搂着脖子娇泣,暖了被窝天一亮又给你踹下床去。”
那个傲视群雄的柳儒风居然会开口说荤话?众人面面相觑,这高冷形象一破倒是让他显得亲切了不少,既然不用端着,那就更加放肆聊开了。席下众人纷纷开始附和他的趣味:
“那这娘们可够sao的呀!”
“能把柳门主栓住,那风情必定是天下无双了吧!”
席上的梅砚青依旧不动声色,他握着酒杯摩挲了许久没有喝下去的动作,然而任何一丝变化都逃不过儒风的眼睛,梅公子的耳根开始渐渐红了。
柳门主看上去十分愉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肆意发言:
“他是端庄雅正,人前从不显露,其实禁不起几句撩拨,那耳朵红彤彤的反应快着呢。”
“够了!”主位上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只见他满脸羞愤的一拍桌子,却悄悄低下头去企图落发能藏住发烫的耳朵,闷声冷哼道,“这里不是青楼,还请各位注意分寸。”
气氛一阵尴尬,徐魏见这要冷场,于是赶忙咳嗽了一声,宣布进入自由时间。晚宴就是这样,走过了流程就好办了,大家也不必拘谨,各自散开离了席去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