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苑今日的天气也是晴一阵冷一阵,刚刚还有艳阳高照,这会儿又下起了雪,内院的角落里,梅常淑愣愣地盯着散去的孩童,一个人坐在雪地里发着呆。自打上回梅氏血光之灾,她整个人就痴呆了似的,许是受了惊吓一直也没缓过来,徐魏本想将她移去客院,免得发了神经叨扰主人家,砚青却没有同意,说她留在女眷内院会安心些,免得在客院受到男子sao扰,她这样的Jing神,没有人看护很容易受欺负,在主人家眼皮底下生活会更安全。
积雪落满了姑娘的长发,她的睫毛都冻得发抖,人却没有知觉,也不去避雪,就这么傻傻呆坐着,庄里的下人们很讨厌他哥哥当年的冷酷无情,一个个都自发孤立了她,更是没人管她在这儿是生是死。
一把伞忽然出现在她头顶上,身边的白衣少年抬起手拂去了她头顶的积雪,蹲下来望着她温柔笑道:“淑妹妹,雪太大了,进屋暖暖吧。”
常淑看见他,一下子面露惊恐之色,后退着缩了起来大叫:
“魔头!魔头!魔头杀人了!”
砚青愣了一下,抿唇低下了头,思索一番他拿出了藏在身后的一根糖人,再度微笑道:
“谢谢你以前送过我糖人,这个给你。”
说着他将少女形状的糖人棍插在土里,用伞遮着落雪,起身默默离开了。
梅常淑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小时候无数次对着身影的憧憬,他是那个身世显赫却不拘一格的嫡家公子,是为了一根小糖人展露笑颜的浪漫少年,他记得感恩自己的生活,也从不计较他人的恶意,他是那样美好,干净。
糖人棍被轻轻拔了出来,泪珠掉在糖浆上晶莹闪烁。
你这样让我怎么忘记你啊...
柳儒风手里拿着莫来刚给开的药单,眉宇凝重没有说话。
十全大补丸,这种蠢药老道还能开得神神秘秘的,柳儒风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去找砚青再为他探一次脉,没想到砚青却站在廊道里,一脸烂漫的微笑,伸手接外面飘进来的雪花,白色裘袍披裹在身上,看上去纯洁无瑕十分漂亮,柳儒风看得出了神,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风哥儿,我想再跟你下一次山。”砚青望着他忽然说道。
“好,等雪停了我就带你去。”柳儒风握着他冰冷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呵暖气,抬眼看到砚青温柔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就想去,我不怕冷。”
柳儒风沉默着望着他,默默点了点头。二人携手从月亮门出来,走在内院出外的小路上,砚青忽然一阵眼晕,他转身走到儒风背后伸手把他向前推去。
“以前都是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守着,我也想在你身后走一次,看着你,守着你。”
柳儒风停了一下,露出一丝微笑,抬脚迈步。
“好。”
脚步落在积雪上的声音,一啵一啵地,很安静,只听见风声吹着,这样的天气不打伞出门,两个人的心情都很特别,却也都没提什么。
“你要听我的故事吗?”砚青忽然打破了沉默,在柳儒风身后望着他伟岸的背影,有些腼腆的抿了抿唇。
“你讲。”柳儒风一边走一边应着他。
砚青微笑着底下了头,望着柳儒风踩出来的脚印,一步一步跟了上去。
“我总是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大概和头上的封印有关吧,浑浑噩噩只觉得害怕,直到那一日你用鲛珠打破了我体内的印结,好多事情我才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我七岁那年,庄上来了个大板岔的杂活伙计,我记得他不过三十多岁,有膀子力气,做事勤快很得后院使唤,他用一根糖人哄我,叫我跟他下山,我便随他去了,到了山下才发现他一早有接应的同伙,绑了我上车不知拉去了什么地方,那儿有七八个与他同样体格年纪的男人,屋子里黑漆漆一直不点灯,我就望着墙缝发呆,听他们商量如何发绑票给我爹。其中一个说我长得不像男孩,怀疑他们绑错了人,那伙计就嚷嚷说肯定是,不信就扒了裤子看。”砚青说道这里,停下来深吸了口气,然后继续缓缓说道:
“他们脱了我的衣服却并没有收手,那是我第一次感到致命的恐惧,奋力挣扎换来的是更加粗暴的压制,我就记得好痛,看见地上有我的血,那一次我大概全身都受伤了,连我爹来了都不认得,一直害怕地嚎叫,歇斯底里的嚎叫,直到我爹打晕了我,才终于安静下来。然后我的记忆就被清空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我娘抱着我跪在雪地里痛哭,她一直跪在那里,坚持要等我爹办事回来。我爹推了生意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时候,我娘已经快不行了,她死死抱着我,向我爹磕头哭求,要他发誓不再沉迷家业,余生定要保我周全。我娘就这样一病不起,不过一年就去了,我一直想不明白,只是害怕,迷茫还有伤痛,总觉得是我做错了什么,娘才弃我而去了,所以那之后无论怎样被逼迫,我都不敢反抗,心里隐约害怕再把自己弄伤了,会让我娘伤心。”
柳儒风第一次听到砚青在认识自己之前的故事,心中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