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什么毛病。”
奶奶说:“是我让霜霜出去的,她这段时间一直闷在家里,我看不下去。”奶奶还说,昨天她难受得起不来,也不知道外面天不好。这噎得我爸不能发作,嚷了一些下次操心着点儿不能让长辈担忧之类,他说着伸出一双黑袜子的脚,在床边坐起来,奶奶拦他:“你去哪,怎么不躺了?”
我爸说:“下午王金伟跟我说宏程的事,我们上哪喝点茶去。”他踏进拖鞋里,开始穿他脱在一旁的衬衫,在奶奶这我爸像个长手长脚的孩子,奶奶说:“不好喝茶的呀,你吃得药片该没用处了。”我爸说:“那不喝茶,我俩再找个别地。”我知道他肯定还是去喝茶,他跟奶奶相处时间比我早上三十多年,糊弄她的本事也比我大。我看着他穿戴好,最后戴上床头柜上那块金表,奶奶说:“晚上还来这吃饭,让小慧给你做点你爱吃的、暖胃的。”
我爸爽快说行,看我一眼,一声走了完全是给奶奶说的。我好奇我妈去哪了,奶奶还让我送送我爸,她说我爸昨晚被困在厂子里了,受凉感冒,我说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时已经听见我爸关门声了,奶奶说:三四点吧,我说他躺这睡得?我妈呢?奶奶说:“你妈昨天回老家了。”我说回什么老家,怎么没听她说,奶奶说她也不知道,聊到我妈她有一些淡淡的疲倦,她们这对婆媳也不是相亲相爱那种,我不再问了。
晚上我妈还没回来,餐桌上我、我爸、奶奶。吃完还得坐一起说说话,奶奶问了下我爸今天下午跟人谈的事,我爸说得草草,他以前做事做人是奶奶一把带起来的,但是现在奶奶早跟不上时代,我爸并不是很愿意事事都讲与他听,也好1让她少操些心。奶奶最近又爱上了唠叨,对我爸说个没完,我爸眼转到我这,“程霜,你什么时候开学?”
我说:“还有俩星期呢。”
我爸说:“怎么放这么久?你这假期有一半了吧?成天的不回家,你倒是讲讲干出什么成果来了?”他故意说得阴阳怪气,来奚落我。我回答他:“有,我称体重多了好几斤。”
我爸冷哼一声,我找机会站起来,“我昨晚也淋雨受凉了,头疼,想早点睡。”逃掉了。奶奶在后面问,头疼严重不严重,得吃点药啊,我说没事,不用吃药,睡一觉就好了。我爸则说你下午睡了几个小时,还睡得着?我关上门,只觉得我爸可憎,嘴里成天不阴不阳的,让人听了就浑身难受,这一天天的真是不让人活了。
第二天天放晴了,保姆告诉我我妈是娘家有喜事,回去吃酒席去了。我问去几天啊?正问着我爸下来,他说我妈得去三四天,后天回来,我说:“哦。”我爸说,最近是日子好,下星期他有个朋友女儿也办事,到时候我妈也回来了,三个人一起去。我说你们俩去不行?怎么让我去,我爸说:“哪那么多废话。”
我无语了,奶奶还没醒,我只能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对坐着吃早餐,我想着老岳,老岳这会儿也应该吃早饭呢,不知道他一个人吃什么。我爸吃完走了,奶奶也正好醒,他给奶奶说了几句才穿鞋出门,他走后奶奶下了床,看我在桌子上咬馄饨皮吃,奶奶说:“今天要出门吗?”
站在晨气里的奶奶,薄金色的阳光照在她银白色夹灰色的头发上。奶奶手术前做了短发,稀疏趴贴在头顶,术后瘦脱了相,近几天补出一层软脂,松耷耷坠在两颊。我太懂衰老是怎么回事了。
我说奶奶上回我给你染头剩的染发剂是不是还有两盒呢,奶奶拨了一下头发,说:“有呢。”我说那你今天想染吗?奶奶慢慢坐下来,说:“过几天吧,奶奶现在坐不了那么长时间。”我说:“行,哪天你想染了叫我呀。”
小慧给奶奶端了她能吃的软糯稀薄的早餐,我看奶奶握着勺喝粥,她说:“霜霜,你最孝心了。人老了头就该白的,你看你爸爸,白发要赶上我了。”
她说这话时形容很凄惶,我却只感受到背叛。我难以再爱爸爸,和她难以不爱他的儿子,中间是有巨大沟壑的。
我说:“我爸他也五十多了,已经比同龄人年轻不少了。”
奶奶说:“他这两年忙得,原先还总去染头发,现在都没时间去了。”我想我爸兴许觉得他这花白两鬓更有魅力了呢,他现在应该也桃花不断,太多小女孩喜欢我爸这样长得不错又有钱,到一种会对她们特别宽容的年龄的老叔叔。奶奶只是在表达她的慨叹,她对我爸这一点爱怜无处抒发,我爸是没耐心感受的,我妈她半句也不会给她多讲,只剩下我了,我应和着:“嗯。”
奶奶让我给我爸染头发,幸好我爸回来听了也是一副吃坏东西的表情,但我奶奶催着,我爸说他一会去理发店染个,还说我哪会染?我说我给奶奶染的好得很,奶奶说:“你给你爸染个让他看看。”
我爸坐下来,我往他脖子里系围布的带儿,手背扎着他硬硬的发尾。我爸背对着我,的确头发里藏着根根的白,我也是头一次观察,我总觉得他乍眼看就是咄咄逼人的。我对他难有耐心,发膏上上去就坐在一旁玩手机,我爸也是第一次被我控制得动弹不得,他看了我几眼,竟然问了几句我学校里我生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