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每喘上一口气,那双手就像一块发烫的生铁,烫的她生疼。
回想了自己数十年的生命里,总是马不停蹄,总是提心吊胆,总是野心勃勃,总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撑到了现在。
她的身体在一瞬间的激痛后再没了动静,啪的一声,像雨水一样,落到了地上。
“醒了吗”
安然醒来的时候,像是做了个好长的梦。头疼得很,眼睛也是模糊一片
有暖调的昏黄灯光,有内敛的香薰气,有大片木质的装饰墙面,有粗糙厚重的平铺石板,要是不算上墙上那些羊角鹿头马面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安然或许是会喜欢这鬼地方的。
真是令人心碎
恍惚了片刻,她才能看清这昏暗暗的地方,很奇怪,像一个精致的复古匣子。
安然好想呼吸。
他抬起手,安然紧盯着那只慢慢靠近的手,仔细的像是要看出花来。
上下两层,面积不大,一楼作了花坊,二楼作了起居,规整温馨。
“想从安小姐脸上看到点不一样的表情确实不容易。”
干脆利落,只有滴点的声响。
她像一个被剥光了壳的白煮蛋,被叉子贯穿,横倒在一个精致的餐盘里。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安然从未对孔医生以外的人提起过,他是个好医生,定然不会出卖她。
江衍的力度控制的很好,拿捏死了她肺里的每一口空气,迟缓又迟缓,他看着安然微弱又乏力的挣扎着,那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也因为窒息和压迫,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所以这几个月清闲的日子里,安然快活的给自己放了个假。
江衍还是一如既往,脸上的微笑温和如沐,只是他说的话却没什么温度。
安然当然是听到他在问话了,但她并不想说话。
他定然是对安然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感到不满意的。
等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花散架了,人也湿透了。
你必然可以说安然是个疯女人,但却绝对不能说她是个为爱疯魔的蠢女人。
那骇人的手,捋了捋安然前额还有些湿的碎发,摩挲着安然的脸颊,掌心温热。手指略过她的嘴唇,又游离到她精致的下颚,粗糙的皮肤像砂纸一般,剐蹭着安然的皮肤,最后不紧不慢的停留在安然的细嫩的脖颈上,一点一点地收紧,收紧,再收紧。
不紧不慢的,她找着钥匙正打算开门。钥匙插进门锁眼的那刻,她就意识到异常了,这间屋子进去过别的人。
不过安然也清楚,江衍要想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但意识到也毫无意义。
安然从未爱过江衍,从未。
江衍从床旁边的椅子上站起身来,转而坐到了床上,俯视着被迫干躺着的安然,那张温和好看的脸,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安然其实不敢知道,她是怕的。
她的身子很沉,很冷,她习惯性的想给自己扯扯被子,却只扯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链子。
听着那女人被固定的手脚紧紧地扯着粗拙的石拷,发出砂砾摩挲的声响,伴着她短促的呼吸和低呃,江衍感到前所未有的欢愉和畅快。
哦,怎么形容呢?
她一直是努力活着的人,却真的活的不像个人。
安然是个很谨慎的女人,她从不敢松懈。
曾经那双骨型漂亮的小手,现在看起来丑极了。
这里有一间小屋,是她弟弟还活着的时候为她置办的。
是啊,多么轻松
现在她却终于有机会看清了。那只手的掌心有深深的疤痕,每根手指也有大小不一的烙伤,连指甲都有程度深浅的畸形。
安然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
要毙命眼前这个落魄的女人,他用一只手就能轻松
这一年多里,安然从没见过那双手摘掉手套的样子,也没见过江衍暴露过任何一寸肌肤。
那天安然又去买花了,还去挑了新的花瓶,可回去的路上突然变了天,天上的仙女要哭,谁也拦不住,那泪珠啪嗒啪嗒的坠下来,把安然砸的七零八落。
一丝不挂,只觉得冷。
毕竟刚承接了安氏集团,总得要忙一阵的。
他等这一天,七年之久。
她僵直着无法动弹的手臂双腿,只能无奈的把头扭过来,看着江衍,用沉默答复予他。
2现
当然,江衍的不满也是有道理的
“不过现在,就简单多了。”江衍戏谑的说着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安然的字典里好像没有“脸色”一词。她习惯了不喜怒形于色,习惯了古井不波,习惯了沉默寡言,习惯种种以后,并没觉得这都有什么不好。
办理好各种手续,走完了繁复流程,变卖了所有家产,安然终于气喘吁吁的远离了嘈杂的人和事,一个人清清静静的,离开了阎市,回到了昌州的一个小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