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月中的事。”徐志怀解释。“就是你看到的那批学生,集结了差不多三万人在南京ga0游行。队伍走到珍珠桥,被军警搜捕,有si伤,就是为b学生收手。”
“行了,不说晦气事,今天是出来玩的。”徐志怀转开话题。“吃完饭去跳舞。”
凭什么他想要,她就得陪。
林肯轿车停在外头,两人同车来的,她现在出去找司机送她回家,势必要被徐志怀堵,况且她也不想回家,不想看见有关他的一切。
她脚不好,素来不跳舞,这点徐志怀再清楚不过。
“我还以为就吃顿饭……”
只有她,唯有她——
语落,头也不回地逃离舞池。
“怎么没在报上瞧见……”
她难道是哭着喊着求着要嫁给他的!
他正说着,邻座的两位穿乌亮马褂的先生突然大起嗓门。
苏青瑶气得浑身发抖,扭着身子,使劲挣开他。
“南京出事了?”她问。
“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我要是嫌你,就不会——”徐志怀急躁地去拉她胳膊,怒气闷在唇齿间,话音极低沉。“苏青瑶,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才娶你。”
凭什么他想娶,她就要嫁。
“跛脚的不是你,穿高跟的不是你,跳起舞站都站不稳的也不是你!你徐大少爷说得好轻巧!”
徐志怀意外地没吭声。
苏青瑶听着,举起高脚杯,急促地饮下一口,生怕对面人又说“你看,我早知道”这样惹人讨厌的话。
苏青瑶咬牙,不答话,惶惶不安地跟他进舞场。
“哪有出来过耶稣圣诞日不跳舞的,成天憋在家里也不怕闷坏了。”徐志怀点烟,“你学两支简单的,日后也好陪我出去应酬。”
也不知这样分不清东南西北地逃了多久,她左脚一麻,险些跌倒。苏青瑶抬脚看,原是踩着了不知哪家小姐落在地上的x花。别针划破脚板,淅沥沥流着血。
苏青瑶回神,刀叉切断牛排,红r0u间的冷血沿银刀流淌。
“要不然说一个丘九顶十个丘八,学生疯起来没数,癫了都。”另一人嘬着旱烟枪,不紧不慢道。“但这回军警一口气打si三十多人,尸t扔进秦淮河,着实难看。南京怕不好交代——要我看,又有人要舍生取义,担责任下台喽。”
“我扔了,怕你伤心。”徐志怀道。
“不跳了,我学不会。”苏青瑶止住步伐。“你继续玩,我回家去了。”
苏青瑶勉强走出几步,脚尖便踢到了他的皮鞋,再走,还是踢,一绺细条似的身段摇摇摆摆地晃。她慌张地抬起头,见徐志怀神se如常,可朝四周望,红男绿nv,伴随乐曲轻盈地摆动,唯独她是残废,站也站不稳。
“哎呀!下台了换个地方呆几年,不就回来了。”
往心窝里t0ng刀子也不过如此。
苏青瑶顿了顿,低着脸惨淡一笑,轻声说:“伤心也就一会儿功夫,我还能瞒着你跑南京去?”
“啧,玩得好好的,你又耍哪门子脾气。”徐志怀搂着她没撒手,低头,要去亲她的眼角,哄她。“累了吗?累了我们去楼上的中庭花园歇一会儿。”
她头发晕,择了处没人的地方,倚着墙壁缓缓滑落。
苏青瑶跌跌绊绊地乱闯,往没人的地方跑,x口藏着的早si透了的心一ch0u一ch0u地疼,疼到她后背渗出了细汗。在走台阶去三楼时,她发觉左脚高跟鞋的鞋跟断了。走廊里铺着厚地毯,她所幸脱掉烦人的高跟鞋,穿着袜子走。
“活该!蔡元培出面都被四仰八叉地拉下台,北大老校长啊!七十多岁了。更不必说陈铭枢,好好一个省主席,被学生ga0得在地上打滚。”一人道。“砸外交部,砸政府,砸中央日报办公室!要我看,这哪里是学生,分明是流氓!”
那桌人ch0u烟谈了几句时事,两个招摇的nv人走来,一个挨一个坐下,应是他们招来陪酒寻欢的。两人搂着小娇娘,话头顷刻间拐到舞nv的pgu上,叽里哇啦调笑起来。军警打si人与舞nv的大pgu是一个分量的东西,都可乐。
苏青瑶难以置信地望向他,掰开他搂腰的大手。“我不去。场子里多的是走路不晃的舞nv,你随便选,少来折腾我。”
一二三……一二三……
她想,凭什么呀。
徐志怀搂住她的腰肢,俯下身,面庞贴着她的鬓角,在她耳边低低数着拍子。
了点,但心底还是疼你的。”
可她身上也没带钱,一厘钱也无,仅一身虚浮的珠光宝气,杭绣的旗袍,西班牙的发梳,法兰西的宝石耳坠,但又怎样,到了这关头,她竟穷得没处去,连外头乞讨的小孩都b她富。
苏青瑶手中刀叉悬停半空,愣愣看向他。
暝se渐暗,丝绒窗帘沉沉垂着,玻璃窗也灰扑扑。
乐队正奏爵士乐,是一支慢三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