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晨间,长安皇子却到了筱宛居。他踏入大门,只见绣冬立于正厅门外,见了他便屈膝行礼。长安也朝她略一颌首,便踏步准备儒庭。那绣冬却往门前挪了挪,稍微挡了挡,低眉顺眼地不去迎上长安的目光,轻声道:“殿下请留步,今日公子身子不适,怕殿下见了沾染病气。”
长安一听他病了,更是着急着想进去,可那绣冬仍是侧着身子挡在前头,又是一屈膝。长安无奈,只得问道:“他身子怎么了,为何不愿见我?”
绣冬摇了摇头,答道:“殿下请回吧。”却又不解释究竟发生了何事。
长安顿时有些气恼,但他知道绣冬一直只听从上官韶一人的吩咐,亦不想迁怒于她,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实在有些难堪。踌躇了好一阵子,长安才又开口道:“绣冬姑娘,我与韶儿已有多日不曾相见,心中实在挂念得很,还请姑娘入内替我通传一声,就说,长安皇子知道错了,看一眼便走。”
绣冬先是愣了愣,随即捂着小嘴偷笑起来,长安也只能随她笑去,但姑娘仍是十分识趣,转头进去了。少顷,她又走出来,该是得了主子首肯,来替长安引路入内。
长安便跟着她入了偏厅,却见厅堂正中摆着一张大大的屏风,以深紫色薄纱为扇页,正正遮挡了后头的主位。长安定睛一看,才瞧见屏风后有个身影,正斜斜倚在长椅上,那身影他自然熟识,正是上官韶。长安不由得心头一动,轻声唤道:“韶儿”
屏风后的人影稍微动了动,而后有人声传出:“韶儿今日有些疲乏,恐殿下见了不喜,便不出来扫兴了。”
上官韶的声音听着确实疲惫不堪,呼吸声亦有些沉重,长安听得出来,也觉不该再逼迫他,便在屏风外坐下,隔着一层细纱凝望着他,轻声道:“韶儿,只要是你,不论是何种模样,我见了都只会欢喜,不会扫兴的。”
屏风后的上官韶轻叹口气,道:“殿下心中所想之事,韶儿已经办妥了。虽然我总觉得,圣母的本意便是派遣方大人去往湖域,但经韶儿努力,此事已得陛下首肯,殿下不必再挂心了。”
长安闻言却是愣了愣,问道:“你怎知方大人对这一职位有意?”
上官韶答道:“方大人曾是殿下的座上宾,与殿下关系融洽,而调往湖域的职位多半要留任三五年才会返京,对仕途极为有利,为殿下铺路之事韶儿怎会不知呢?”
长安心中一酸,既是感动,又有些委屈,道:“韶儿,我真的不是为此事而来的。临月殿内的事,你应当知道我之前多次想来探望你,但总遇上状况,有时是陛下送来的赏赐,有时又是太医来诊脉,我——”
“殿下不必解释,韶儿全都明白,”上官韶动了动身子,薄纱上的影子随之晃动,“韶儿心中毫无怨言。只是昨日陪伴了陛下一整日,批阅奏章,游园赏花,今天着实没有Jing力再陪殿下了。”
听他这么说,长安便噤声不语了好一阵子。末了,仍是上官韶又开了话头:“玄儿十分观念殿下,殿下若是今日无事,与其在韶儿这儿耗着,不如去探望孩子吧。”
长安沉默了片刻,依言起身离去,一言不发。
屏风后的上官韶,全程背对着长安,到他离开都不曾回头。
又过了好几日,明空圣母才又宣了上官韶。这一次,来传旨的张公公倒是说了,请上官侍郎由正门口入殿。
这算是女帝与上官韶之间的小暗号。通常,若是需要上官韶去侍奉,他便不会由正门入殿,有时是穿戴着圣母喜爱的奢靡华服,由侧门悄悄入内,有时则是深夜时分,由公公提着灯,领着入只有圣母一人出入和密道。
今日既说了,走正门,上官韶心中便有数了,收起寻常的姹紫嫣红,拣了庄重些许的常服,窄袖短靴,发髻梳的整齐,腰间别的玉佩倒仍是女帝的赏赐。既是走正门,他便规规矩矩地手执奏折,随公公入了飞霜殿。
入殿后,却不见明空圣母,只有一名ru母,站在一个摇篮旁边,见了上官韶便屈膝行礼,道:“上官侍郎,陛下仍有要事在身,交代了请侍郎稍候片刻。”说完,她侧了侧身子,示意上官韶走近摇篮。
上官韶心中一动,忙快步走上前,摇篮里躺着的果然是他的贤儿。上官韶鼻间一酸,眼圈泛红,他伸手向孩子的脸颊,轻轻抚了抚,听着他咯咯直笑的稚嫩声音,差点落下泪来。
“侍郎不必拘束,陛下都交代过了。”张公公在他身后说道。
上官韶忙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口中喃喃道:“贤儿,贤儿长大了不少”他将孩子搂在胸前,眼神一瞬不错地望着孩子的脸庞,目光温柔似水,大概从未以这般神情看过任何人。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女帝才摆驾入了正殿。上官韶见了她,仍是抱着孩子,恭恭敬敬地跪下行叩。女帝施施然走向主座,淡淡道:“平身吧。贤儿今日可有乖乖的,听娘亲的话?”
上官韶依言起身,并不回答女帝提问,只道:“多谢陛下开恩,让韶儿能与贤儿一聚。自上次百日宴,一别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