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我一睁眼,就有人上门提亲了,须和爹爹说说清楚才好。
我出了戏园,绕过假山亭台,没寻着爹爹,却在晴雪堂后瞧见大弟弟的娘子在逗那大鹩哥玩耍。
她似乎正费力地想引那鹩哥开口,孰料一口异族生涩腔调,莫怪这鸟不肯开口,我都听不明白,怨不得这鹩哥平日里虽话痨,现下却紧闭着一张嘴,深沉地眺望假山上的狗尾巴草。
那大娘子亦有些气性,但见她伸手轻轻拽了拽鹩哥的尾巴,本来还摆谱的鸟儿似被惊怒了,扑扇了两下乌黑的大翅膀,歪着小脑袋看着大娘子,口中念念有词开口骂道:“或抄或诛!或抄或诛!或抄或诛!”
我一下敛去唇边笑意,这四字原本是我心中魔魇禁忌,冷不丁被它这般聒噪大喊出来,一字一字砸得我脑仁儿生疼。
只是这鹩哥大喊大叫非但惊动了我一个人,连在假山阳面看书的宵儿也被这声响惹得探出
头来。
那大娘子先是被这鹩哥一本正经说出此话给惊了愣在一旁,后来倒像是反应过来,直拿着
柳枝戳逗它,“你还摆架子吓唬我?是哪个教你说这话的?”
宵儿似乎见那鹩哥被戳得跳来跳去有些可怜,遂扒着假山一角轻轻应了一句,“是三三教它说的,大舅母。”
宋席远?
“三三?谁是三三?”大娘子疑惑。
宵儿却不再答她,重又坐回凉亭看书,大娘子无法,终是讪讪而去。
我立于廊檐下,心中疑窦骤生,这话难道不鹩哥在裴衍祯和宋席远密谋之时偶然听见学来的吗?宵儿说是宋席远教它说的?但是,裴衍祯又亲口承认曾说过这四个字。
“宵儿怎知这话是三三教的呢?”我进了凉亭在宵儿身旁坐下。
宵儿见是我,一下靠过来依恋地倚进我怀里,“我看见三三拿碎rou哄它说的。”
“哦?在哪里瞧见的呢?”
宵儿小手一指,“就在花园后面的那个小屋子里,我抓小猫看见的。”
花园后面的木屋乃堆放肥料、花种用的,平时罕有人至,是了,宋席远曾入沈家当过一阵子的花匠,那时,这大鹩哥常常停在他的肩头傍他左右。只是,他这般做法意欲何为?难道是为了隐晦向我们沈家通风报讯?……
一月之后,新皇微服南巡一路察看民情直至扬州府。明明宋家在扬州的宅第比谁的都大,比谁家都建得考究华丽,皇帝偏生要住入沈家。
虽则宋席远过去在沈家住过不是一趟两趟,然而如今身份大不相同,这一来不能唤作“暂住”得叫“接驾”才对,新皇虽无甚要求,沈家人却总不好草率怠慢他,故而家中人一忙碌了起来,我以为沈家上下真心盼着宋席远来的唯有一人,那便是宵儿。
宵儿自小除去我外最亲近的怕不就是他了,自半月前听闻宋席远要来,已不经意问过两回了。
新皇初至那日,宵儿见了他还有些生疏矜持,待宋席远与他闹了一会儿,半日过去我再在后园鱼池边寻见他二人,已是熟稔非常,宵儿正趴在宋席远肩上酣然入梦。
一旁绿莺本要向他行礼,宋席远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唯恐吵醒宵儿,一面将绵软睡去的孩子交入绿莺手中让她抱了下去。
“妙妙,你确定弗有弄错?”目送绿莺抱着宵儿走远后,他突然回身用扬州方言问了我句叫人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话。
“何事弄错?陛下所言妙儿不明白。”我恭谨地敛眉半垂眼答道。
“妙妙,你这不是折煞寒碜我吗?你我之间说话哪里需这许多拘谨,你还是唤我名字吧。”宋席远伸手来扶我手臂,被我不着痕迹避了开。他收回手掸了掸眉梢,道:“你确定宵儿生父是……不是我?你看宵儿和我多亲近。”
远处,宋席远的一个随身侍女正若即若离守在后园小月洞外,身姿窈窕,似乎正是那于洛阳有过一面之缘的画扇。我转过头,悠悠道:“此事不难理解,哄孩子和哄女人的道理本来相差无几,陛下素来女人缘好,哄起孩子自也是得心应手。”
宋席远晒谑一笑,将折扇在手心一敲,欷觑道:“可惜哄不来心中人……”
“陛下玩笑了。”我朝他微微欠身,此时,头顶一阵风过,抬头一看却是那大鹩哥不知怎么发现了宋席远,竟还认得,扑簌簌飞落他肩头,兴奋地直叫唤。
宋席远拿折扇敲了敲它乌黑发亮的小脑袋,那鹑哥如今愈发有大爷的谱了,被敲得恼了,
张口便训:“或抄或诛!”
闻言,宋席远似有一愣.手中折扇生生顿于半空。
“这话是陛下教它的吧?”我转过身直视宋席远,“否则,以裴衍祯那般缜密的性子,如何会在商议要事之时放任一只学舌的鹩哥于一旁学去。且这鹩哥虽聪颖,却毕竟非人,如何听得一遍就会说?”
我正待感谢宋席远让只鸟儿通风报信,孰料,下一刻,宋席远却面色一沉,截断我道:“不错,是我教的。”
我本无甚疑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