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淼淼临盆那日昭远城里下起了大雪,二月的昭远城银装素裹,落雪飘飘洒洒的积满庭院,萧然裹了一件毛绒绒的兽毛披风守在屋外,稳婆和侍女来来往往忙碌得很,休戈杵在他身后替他挡去风雪,时不时地还伸出手来替他扯一扯披风的领子。
休戈定了一次春猎作为最后一关,猎场定在在崇关外的草原上,是五年前萧然代替凌漪出嫁的地方。
哥哥叫何昭,妹妹叫何远,可怜大半北原人对汉话的读音都分不太清,以致于何远小朋友一辈子都没能摆脱圆圆这个小名。
两个孩子性格各随一个父母,圆圆和何淼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从会翻身会爬之后就皮得上天,刚回走路那会简直是好动得不正常,安格沁一个上过战场的铮铮儿郎,硬是扛不住陪她玩一天的运动量。
休戈用了两年的时间仔细观察萧然同双生子相处的状态,在确定萧然不会讨厌孩子之后他与萧然认真交谈过几次是否愿意收养一个孩子。
事情定下之后就是层层筛选,休戈完全不在乎孩子的年纪和出身,甚至都不在乎男女,他和萧然一起从王室和宗族里挑出了十几个差不多的孩子,其中有几个孩子的品行和性格都不错,只是他们私下去问的时候,发现那几个孩子尽管没有双亲,但却都不愿离开现在栖身的地方。
何淼淼精神尚可,还有闲心给俩孩子定下小名,初为人母的何淼淼照旧不着调,她伸手捏了捏儿子和闺女的小圆脸,略显苍白的面上带着些许使坏得笑意。
萧然手忙脚乱的抱着孩子给何淼淼看,休戈一边仔细端详海力斯的哭相,一边惦记着找个画师画出来,到时候全当孩子的满月礼。
他带着萧然提前半月到了草原,但却全无办正事的样子,他支起和当年婚帐相仿的帐篷,特别理直气壮的缠着萧然重温了数次洞房花烛。
为保萧然不会胡思乱想,他还特意明确表示过子嗣不是必须要有的,他可以在晚年直接找人继位。
而萧然其实很早就动过有关孩子的念头,休戈最开始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同意了,只是休戈太过在意他,同样的问题一连问了他好几次,生怕他有什么委屈。
何淼淼哭叫的惨烈声响没有被风雪声盖过,海力斯的医术在这种关头成了摆设,沉稳果决了半辈子的男人比毛头小子还要慌乱无措,一时间彦澄引荐来得医者们成了产房里最靠谱的一群人。
萧然再次确信北原的孩子们真的对王权毫无概念,同样的事情若是放在他国,恐怕是即使父母健在的孩子们都要争上一争。
他步法轻快无声,一直专心引路的侍从完全没有察觉。
双生子两岁那年,萧然三十,休戈三十二,离乾州府一役过去了五年,北原朝局稳定,繁荣太平。
至于孩子的大名着实废了一番功夫,孩子的汉名随何淼淼姓何,伊尔特和安格沁这俩汉话修炼不到家的小伙子分外热心,光是妹妹的名字他俩就想了十几个,全是何小花何小美之流的水准。
十日后,塔拉和海力斯一行陆陆续续的抵达,众人都开始筹备繁忙,休戈公然拽着萧然纵马离营,抓紧时间享受最后几天二人世界。
双生子在傍午时分呱呱落地,先出来的是男孩,后出来的是个女孩,稳婆眉飞色舞的恭喜海力斯儿女双全,海力斯却完全无视了一双儿女,直奔床边双膝一软,毫无形象的抱着疲倦的妻子嚎啕大哭。
他与休戈回宫的时候打了一路喷嚏,月色皎白笼罩王城,休戈意味深长的攥着他的指尖拿衣袖仔细擦拭,他竭力维持着如常的面色死不认账,即使被呛得鼻尖冒红也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干了坏事。
双生子的满月宴上,他俩献宝似的跟何淼淼提议,何淼淼倚在软榻上杏眼一眯,海力斯立马一手按住一人的领子,当机立断的把他俩按进了酒碗里。
到头来萧然和休戈这两个当舅舅的人反倒比他还先一步抱到孩子,兄妹俩都是圆乎乎的脸蛋,哥哥哭声反倒没有妹妹大。
萧然最后被烦得只能拿出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他熟络之极的把休戈往兽毯一按一骑,恨不得亲自给他生一个出来。
双生子在昭远城里纯属放养,朝中有事何淼淼就把俩孩子往萧然的寝殿里一扔,等处理完事情再来接孩子回府,萧然倒是和两个小孩都处得来,两个孩子学语的时候,头两个词学得是爹娘,第三个词学得就是舅舅。
何昭就更像海力斯一些,不爱哭闹,性格也稳重,他几乎与海力斯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以休戈为首的几个熊大人,每次看见他都是想方设法的把他逗哭再逗笑,如此反复,直到何淼淼抄着擀面杖来打人。
何淼淼纯粹是报复两个小崽子折腾她十个月,当场就给俩孩子定下了日后势必会丢人现眼的小名——一个球球,一个圆圆。
不过即使何淼淼饱读诗书,她也迟迟没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名字,她跟海力斯翻遍了十几本书典寻找未果,无论拟了什么名字都觉得差点意思,最终何淼淼自暴自弃,直接将昭远两字拆开分给了两个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