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陈家人丁兴旺,陈老太君身体康健,陈良、陈安兄弟并不曾分家,两家人住在一处。陈也俊的母亲、黛玉未来婆婆也住在这定安侯府后院内,适才还亲自来给黛玉等人送过时鲜瓜果。
黛玉到陈府,明面上是来看望密友,暗地里自然少不得见一见陈也俊。此刻被迎春拿陈家哥哥点破,免不了也有些难为情。
唐珏本就喜欢湘云爽利,又见未来弟妹黛玉跟着“受屈”,“反唇相讥”道:“知道你家冷二郎最是温柔体贴,身在边关也少不了与你日日鸿雁月月时鲜。任凭你再是舌尖嘴利,也不怕你家冷哥哥不要你!”说着,唐珏拎起一串西域葡萄,夸张地分给众人吃食。
原来,三年内,柳湘莲已经从当初从军时的小小校尉混成了韩大将军麾下十虎将之首。不仅战无败绩,去岁冬天嘉峪关一战,好险于万军丛中直取敌将首级,名动三军,获封转世兰陵王。
不提柳湘莲的赫赫战功,单表贾薛二家西行商队,月月向京城并南边贩运西北风物、时鲜,驼铃声声,从不断绝。
而那驼铃带来的,还有柳湘莲的亲笔信。
起初迎春藏得紧,并没有人知晓。直到有一回巧姐无意把茶水撒到迎春床头,迎春慌忙跑去擦拭,这才将情信暴露。
这一来,换迎春脸红了。反倒是最初委屈的巧姐和沁春听不懂大人的哑谜,早跑一边玩去了。
“我听闻,西北战局已定,不日,韩大将军便将班师回朝。届时,柳将军可同归否?”唐玥见大家闹够了,这才接过话头。
迎春摇摇头,小声道:“我却不知。”
黛玉笑话她道:“你若不知,恐怕全天下便无人知晓了。谁不知道,你与柳将军有三年之约。三年后,必回还。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迎卿过门。”
迎春万没料到黛玉会把这话儿一字一句说出来,顿时羞红了脸,扑上去狠命挠黛玉痒痒。巧姐看着好玩,也来助纣为虐。黛玉抵受不住,在秀榻上翻滚着求饶不休。
还是唐玥分开二人,拉过迎春低声与她道:“你且莫害臊。我与你说的是正经事。夫君与我说,如今西北既定,西南又有岳大将军并你哥哥坐镇,局势既稳,上面已经有意削弱韩岳二位将军的兵权。柳将军并琏二哥分别拥兵两方,尤其是柳将军无根无基偏偏军功硕硕,怕是……”
唐玥话没说完,意思却再分明不过。迎春听罢,心内十分感动,这种话若非真心以待,谁会说与你听?反握住唐玥的手道:“好姐姐,妹妹知晓了。哥哥开春时已来家书,说了今秋必归。至于二郎,上月、上月特地托迎香坊采买管事带回来好、好几匹大红绸缎。”
迎春越说脸越红,说到大红绸缎时简直能滴出水来。
唐玥见状,会心一笑,忍不住抬手去掐迎春的脸蛋,含笑道:“看样子,娘亲给我压箱底的那些好东西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转眼初秋,北风渐起。
这日,京城处处张灯结彩,如过新年。东城门大开,文武百官出迎十里。只因西北大军凯旋而归,圣上御旨举国同庆。
旌旗猎猎,鼓乐齐鸣,大军整装冠甲列队前行。
三军之前,韩大将军金盔金甲纵马开道,十虎将分列两旁。百姓夹道欢呼之声此起彼伏。
柳湘莲端坐马上,肩披银甲,头戴银盔,目不斜视,纯白披风无风自动,在烈日下看去比史书中兰陵王高长恭还要俊美三分。有那些胆大的女子,纷纷从门边、窗内探出身子,挥舞着手中绢帕,高叫“柳将军”“柳将军”……
一时间,柳湘莲的风头甚至盖过了三军统帅韩大将军。
十字大街上,三军未到之处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十字大街迎香坊第八分店二楼厢房,有女子声音急问道。
“回二nainai话,大军刚到十字街,走到咱们这里怕是还得小半个时辰。”小红恭敬回道。
原来适才发问之人便是凤姐。
凤姐对过,迎春坐在靠窗的桌边,状似不在意地品着迎香坊的新品,眼神却时不时飘向窗外。
窗外,人声越发鼎沸,凤姐再坐不住,也挤到窗边翘首以盼。迎春还待矜持,凤姐忽然大叫道:“来了来了!”
迎春再端不住,腾地起身,膝盖碰到桌子腿也不知疼,一步跨到窗边,一眼瞅见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的柳湘莲。
柳湘莲一身白衣,配上纯白如雪的燕赵,人声热浪掀动他银盔下的长发,不知哪家姑娘手里舞动的鲜花,花瓣随风飘落柳湘莲盔甲上。
艳红点白衣,正如那年海棠花树下,风过,他接了一身的花瓣,随着他转身,洒进她心里。
谁家少年曾白衣。
她的翩翩少年郎,归来。
恰此时,柳湘莲也拉住燕赵,往旁让出一步,正正停在迎香坊大门前。一人一马,同时抬起头来。
终于,柳湘莲和迎春的视线,阔别三年,在十字大街街头,在滚滚红尘中,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