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时候了。”
“陛下想好了?”越罗问。
李定宸点头,“如今正是时候。再说,立了太子,朝堂也会更稳定些,好教一些人浮着的心定下来。”
果然之后不久,在大肆封赏西北一战之中的有功文武官员之前,李定宸下旨,立皇长子李飒为太子。这件事从冬生出生就有人提,直到现在,才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虽说拖延到现在,根本原因是李定宸一番慈父心肠,但大多数人未必能够体会。
因此消息一出,朝堂上自是少不得一番议论。
如今冬生耳边已经能够听到一些别的声音了。虽然人都是他们千挑万选出来的,但待在那个位置久了,免不得生出旁的心思。李定宸和越罗有意磨练冬生,便暂时没有插手。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成为太子这件事,冬生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但这欢喜只持续了小半天。
因为李定宸旋即下旨,言说东宫年纪渐长,也该开府读书,不但着人将空置了不知多少年的东宫给收拾出来让他搬进去住,又要从翰林院择选老成持重、才华过人、品行高洁的官员教导他。
听起来就非常不妙的样子。
李定宸不走寻常路,后宫也就没那么多规矩。开始是让越罗跟他一起住太平宫,后来索性两个孩子也养在这里,将整个后宫都给空置了。
冬生早已习惯如此,乍然听说要搬出去自己住一个宫殿,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来寻越罗求助,“母后,儿子为什么要搬出去?”
他小时候虎头虎脑,却越长越四平八稳,少见这样的时候,越罗揉了揉他的头顶,“你当了太子,是国之储副,天下人都看着,自然要有太子的样子,不可再跟着父皇和母后住。虽然我们也舍不得你,但这规矩不能不守。”
冬生喃喃道,“难怪父皇一直拖着不肯立太子……”早知道他也不要当这个太子了。
越罗弯了弯眼睛,心道还不算傻。不过,拖到现在差不多也是极限了,这个立太子的时机又实在好,自是不容错过。
不过她还是安慰道,“别怕,那东宫还是仁德太子在世时住过,已经空置了近百年。虽然屡有修缮整理,但要弄到能住人的地步,还早着呢。不修个三两年,休想完事。”
反正这孩子还没教好,她也不放心让人搬出去,修整宫殿的事,慢慢来便是。
冬生便立刻又高兴起来了。
他今年六岁,两三年之后,已经过了“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年纪,就是在民间,这么大的男孩也不会跟爹娘一起住,心下自是没什么不平的。再说,两三年的事,对现在的他而言,还非常遥远。
搬迁的事可以拖着,但选老师的事,李定宸亲自过问,却是半点拖延都没有。不过一个月,冬生就从启蒙班转入小学班,不再念三百千,改学经史子集了。
除了换了一批老师,换了学习内容之外,跟从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一颗略微惴惴的心,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李定宸说到做到,立完太子之后,并没有像很多朝臣所设想的那样,开始肆无忌惮的大肆改革,而是给朝廷留出了一段平稳发展的时间。一场战争——虽然是大胜,对大楚而言也是沉重的负担,自然需要休养生息。
但他自己却没有闲着,除了处理政务外,每日还要翻看大量的书籍,做笔记,誊抄其中的内容。
好在有越罗跟殿中省的内侍帮衬,倒也不算为难人。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李定宸亲政之前那段时间,两人每天一起读书,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进。
越罗没有问过李定宸要做什么,但是从整理出来的这些资料里,却已经隐约的摸到了轮廓。
这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千百年来,儒家便成了治国之本。一整套的立国、治国方略,都是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然而历朝历代,关于儒家和百家的争论,却始终没有停歇过。
早期跟儒术一起并称的是道家黄老之术,也称无为之道,但魏晋以后渐渐证明此道不适合治国,又有法家脱颖而出,以半融入儒家的方式,成为了治国者的另一选择。
但这之间所存在的冲突,却也始终都是存在的。
法家讲究“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本身就是对儒家lun理纲常、君臣父子的一种冲击。
所以历朝历代都会修法典,可是实际运用之中,很多条款几乎等于废弃,大部分官员断案时的依据不是律法,而是lun理道德。翻开历代刑案记录,会发现有些判决实在是荒唐至极,却被奉为典范。
因为这个,古往今来的变法者,有好下场的没几个。
李定宸若真要修改法度,挡在他面前的阻碍恐怕会比之前所有经历过的更甚。不是某个人,不是某一种势力,而是这天下已经成型了的、深入人心的观念和道德。
也就难怪他什么都不说,一头扎进书里。想来这其间的难度,他也是心知肚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