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心里不落忍。”
岑嘉钰没有回答她,眼睛直直地看了对面。
刚刚旁边说闲话的妇人往这边看了看呆愣的岑嘉钰,有点吓到——听老人说得人死魂会游,难道自己刚刚说了不好听的话,那康克令西施附了这女子身上要报复?她赶紧拽了自己胸前庙里开了光的玉坠子念佛:“对不住,对不住,我随口说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找段夫人去,不关我的事。啊呀,阿弥陀佛,急急如律令。”
果然起效果了!
叫阮云裳拍了拍,岑嘉钰回过神,指了华懋饭店的大门:“那个人,是谁?”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阮云裳却答了上来:“哦,那个是于家三小姐于子芳,她父亲是苏南商会会长。”
岑嘉钰摇摇头:“不是,我说抱着她的男人。”
阮云裳觑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方答道:“到底家里信洋教派的,作风开化些,大街上就能亲亲热热。不过,他俩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那是沈家大少,你不是说沈谦慎么?就是他!呵,钱胜胆子可真大,居然敢打了沈家的旗号骗人,别说我们,叫沈家揪住了都是一顿打。”
岑嘉钰收回目光,自言自语:“沈谦慎,钱胜,钱胜,哦,是了,是了,原来是这样。”
阮云裳看着岑嘉钰,又看看那边,道:“你怎么了?”
岑嘉钰抿了嘴不说话,见有人用板车拖拉了康克令西施的遗芳,她解了身上围巾遮住康克令西施的脸,又将她旗袍和外衣拉了拉,遮住外露的腿,想来爱美的人不愿意别人嘲笑自己一身狼狈的。
她同阮云裳走出人群,“明儿打听得康克令西施葬礼,我们去送束花吧。几面之交,到底是些缘分。”她没说出口,康克令西施落得这般悲凄结局,于她,何尝不是敲响的警钟呢?
阮云裳点点头,叫了黄包车。她看岑嘉钰神思不属,就让黄包车先往笸箩路拉:“那你,还有什么法子可去找钱胜?”
岑嘉钰惨淡笑笑:“不找了,还找什么呢?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但是山另有山,我还能学了沉香吗?”
阮云裳一时有些不解:“还真当我国文不好!沉香劈山是救母!”
岑嘉钰说道:“就是你那句话的意思,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男人,靠不住!”
阮云裳虽自得于自己总结出的格言,但还是没猜透个缘由,到了愚园路路口,她才悟出个边角,却叫吴裁缝店门口痛哭的老人小孩吓了一跳,给打断了。
两人忙忙下了车。
裁缝店里一片凌乱,有些布叫人踩了,有些布叫人烧了,有些布叫人剪了,笔尺剪,桌椅盆,都是稀巴烂。吴裁缝显见是被人揍了,肿着半边脸,见着阮云裳和岑嘉钰,他笼着手上来,蠕动着嘴唇,好久才说道:“对不住,对不住。”
边上有看热闹的人,却都远远站着,没有走近。
岑嘉钰扶起店门口吴裁缝的老母亲,让她屋里凳子上坐去,又叫了小孩子里大的那个去烧水。这一通安抚,待要问个究竟,门外却扑进一个人,原来是nai妈妈。
nai妈妈流着泪走过来,吴裁缝却举起袖子遮住了半边脸,nai妈妈道:“店门都叫人砸了,你遮住了脸,就看不见光了么?”
前日一个年轻男子拿了衣服过来缝补,吴裁缝原本不做男装生意,可见只是缝补扣子和镶个领边,就应承了。昨天那男子取了衣服时还没说什么,今日带了一帮流氓找上门来,说扣子缝歪了是嘲笑他家风不正,领口里镶了白边是咒他断子绝孙,竟是把店里里里外外砸个稀烂就扬长而去。吴裁缝反应过来拖住那男子不让走,就让按在地上一顿好打。
nai妈妈拧了毛巾帮吴裁缝擦了那肿起来的脸,不禁埋怨:“你当你是个年轻力壮的,还敢拖住那些流氓?”想着想着又咒骂起来:“他们这些人,就是家风不正,就应该断子绝孙!”
她回身换水,把盆一放:“肯定是隔街的布料店使的坏,上次李婆子就是叫他家买通了生事!没成功,这回就买通了流氓来打砸抢,我要找他们算账去!”
岑嘉钰叫住她,声音却是一种抽掉所有Jing气的无力:“nai妈妈,空口无凭,我们拿什么证明这事情是他们店主使?再说了,你也晓得,他家同帮派有些亲戚关系,我们能拿他怎么样?还有,我们保护费上硬了脖子,这是人要我们低头呢!”
店面生意做大了,就有附近的巡查过来收辛苦钱,岑嘉钰把价格说与阮云裳听,阮云裳直咋舌:“倒和我当歌女时的场子收了个差不离,那我们还赚什么?布店给他们开好不好?”两人便让吴裁缝压了价,只给了个三分之一,那巡查收是收了,却气哼哼而去。所以刚刚,那巡查从这边过却硬是当做了没看见。
阮云裳杵着头,满是疲惫,她和岑嘉钰风里雨里赔笑脸把那批呢绒给卖了,又辛辛苦苦寻了物美价廉的布,店子才略微有些利润,就叫砸了个底朝天。收拾好了再开张,保护费也是笔大开支,哪还能做成器?
俗话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