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走了几步,坐在那木板上。
门口走进来一个狱卒,把两件薄薄的赭色囚衣放在他身侧。
牢房门重新上锁。一阵杂碎的脚步声后,只留下他一个人。
刘颐伸出胳膊,把宽大的手掌敷在那布料上。隔了一会儿,把手移到胸前衣襟上,作势要脱掉身上的这件象征荣耀、尊贵的黑色华服,刚慢条斯理的解开一些,又想到什么似得嗤笑一声,拉拢了衣襟,歪身躺倒在稻草上。囚衣也被卷成灰突突的一团,丢到了地上。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凭什么要穿这肮脏的囚服?
再者无论怎样都要遭受不公,那我还何必屈尊降贵、听从于你?
心中对这地方的恐惧渐渐被平静替代。他困倦地闭上了眼。
刘颐是被推搡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眸,有些茫然的往四周看了几眼,才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在牢房中。不免有些暗自责怪自己太过粗心大意,但其实也怨不得他:自从半夜被邹戟带来的人吵醒,陪羽林军搜查恪王府之后,就一直被押解着,直到来了这间牢房、躺在那堆并不使人觉得软和的稻草上,才终于得了闭眼的机会。
推醒他的人是秦双。他把如往常一般带着假惺惺笑容的、油腻不堪的脸凑到刘颐眼前,嘿嘿笑道:“您终于醒了!咱们这牢房怎么样?您睡得可香了!”接着又瞥了眼地上扔着的囚衣,“您这是什么意思?嫌咱们的衣裳不干净?这可就让小的不好做人了……”
刘颐下定决心不穿这囚衣的时候,也就打定主意不再容忍秦双的羞辱。他想明白了,这次的苦头是非吃不可,逃也逃不掉,索性装也懒的装。
他拂袖起身,站起来拉平衣襟,冷冷问道:“不知廷尉大人找我何事?”
秦双眼珠子转了两转,见好就收的回道:“不是大事儿,我也不敢叨扰恪王殿下不是?五王爷来看您啦!”
刘钰?刘颐皱了皱眉头。他实在不想见此人。儒家经典教导,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也一向讨厌巫蛊毒术,觉得jian诈Yin邪,绝非君子所为。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他打心底厌恶。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见。刘颐抬眼从眼前这群人中找刘钰的身影,却寻而不得。
“五殿下在外边恭候您呐!这不是怕您不配合,污了这干干净净的牢房么?怎么着?您不穿囚衣,先把这木枷套上可成?”秦双这是在威胁他要用刑?那些带着刑具冰冷触感的回忆又汹涌而来,使他心生颤意。
他沉默一阵,兀自往牢门方向走去。
可以恐惧,但绝不能后退认输。
狭小的刑讯间亮着一盏油灯。油灯油脂不是很好,发出的光并不清晰,朦胧中更加显得Yin森。刘钰便坐在这灯光旁,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半张脸在灯下显得苍白,听到刘颐往这边走来的动静,才挑眉往这边看过来。
刘颐缓步行至屋子中央。他手上套了木枷,木枷沉重,使他直起腰来都困难。
一个狱卒凑上来,将他往后扶了几步,靠在墙上,咔哒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扣上了。
刘颐动了动脖子,才发现这木枷从后边被一个铁环扣在了墙面上。原来脖颈后边那一指宽的洞口有这样的用途。
那些人帮刘钰布置好,便恭恭敬敬的退出去。看他们的态度和神色,原来刘钰控制的不仅仅是宫城警卫,甚至还包括朝都监牢。刘颐心里暗自思忖,努力想使自己的神识不要盯在墙边那一溜儿的刑具上。
“怎么样?”刘钰起身,随意的用细木条拨弄着油灯的灯芯,灯芯随之发出哔哔啪啪的声音,爆出一小团火花。“第一天可还住得惯?”
刘钰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这才把手中顶端已经烧的发黑的木条收在手里,看向他笑道:“看样子,大哥是打定主意不说话了?”他说着走近刘颐,满意的看了看他“挂”在墙上的窘状,继续用温尔文雅的语气说道:“我劝大哥您还是招认了吧。狱中的招数有多狠,想必您也略知一二。您十年前体验过的,现在都是些小孩子玩儿的家伙,还记得你那侍卫,叫什么来着?哦,檀云是么?他身上的蚩尤钉还记得吗?难不成您想和他一样,过过新玩儿法的瘾?”
木条被烧焦的那端在刘颐的手背上划过。因为已经晾了好一会儿,所以并不烫,只是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条浅浅的黑道。他还是遵循本性的往后闪躲了一下,然而他的手被禁锢在木枷上,自然难以躲避,只能听到身后铁环与木枷摩擦的声音。
退无可退。
“他们这几日倒是琢磨出了一个新玩意儿。梅花烙,听说过么?就是一小块儿梅花状的烙铁,在火里烧的滚烫,往白嫩嫩的皮肤上‘嘶’的一贴,印出来应该会很好看吧?没什么新奇?这都是为那些关进掖庭的女孩子们准备的,那么美的一张脸上随便烙伤多难看,不如烙个梅花,疼,却好看。要不您也试试?”
这个混蛋!居然把自己比作女子!刘颐心生愤怒,咬牙切齿道:“你离我远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