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到门口,声已先至。斑搁笔起身,接过在柱间怀里向他张开手的净,看看他的手,仍把他放在榻榻米上,就在这儿玩吧。
净很少来斑的房间,看什么都新奇得很。他坐在地上抬着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又被放在地上的空白卷轴吸引了注意,用幼白可爱的小手攥住,上下挥舞得开心不已。斑担心他被轴柄打到,哄着他放开,柱间从屋外择了柔韧的草jing来与他拔河,做出勉力的样子与他拽来拽去,净开心得啊啊叫,拽着草jing不肯放手。
柱间与净玩得高兴,斑并不参与,只在一旁看护着,以防净突然向后摔倒。在孩子的笑声中,气氛变得温和又悠闲,斑瞥了一眼柱间,虽然并不明显,但他的态度和以前已不一样了,这让斑觉得有点奇怪。
觉察到斑的注视,柱间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明亮的笑,让斑忽地一栗,几乎有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看净。暗chao在孩子的笑声中涌动。柱间松开手,让净自己扯着玩。
我需要说抱歉。他轻声说,视线温和地传递过来,使得斑不得不抬起头与他对视那是一张面色微黑、轮廓分明的脸庞,虽然还带点稚气,但已经能想象彻底长开后的俊秀模样。
当我重新拥有了生命后,最期待的就是与你的重逢。我认为在这里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但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傲慢。
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改变,那么无论身处何处,都是一样。柱间渴望与斑在新的世界重逢,希望开始一段新的生命历程。但斑和他是不同的,他必须先学会接受这个世界,与世界形成牵绊才能重新对新的世界充满希望。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想爱所以会感到害怕,会畏缩不前。必须Jing心呵护,耐心地等待,就像是等一朵玫瑰开放,因为等待与期望,才能成为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
我催促着你,甚至认为有与你同样的经历,就可以代替所有人成为你的全部。但这样却是在阻止斑牵绊的形成,现世的幸福,柱间的存在,更加提醒着他曾经失去过什么,当柱间拼命抓住他,想把他拉进新的世界,过去就会更加用力地把他拉回去。我们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只要活着,就无法停止和他人的联系。所以,我必须说抱歉。
他的声音轻柔又开朗,带着少年的单纯,让人不自觉地就放松下来。班忽然想起前世被族人逼迫而结下盟约,在那段孤独的日子里,他只有从柱间这里获得过一小段温柔的平静。真是奇异的经历,明明是战场上相互厮杀的对手,却成为了心心相通的知己。
斑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怔忪地继续听柱间说下去。
我说过,想和你一战。不是一次,是很多次,是一生 柱间久久凝望着他, 我们不会再重蹈覆辙,这是我的誓言。
他的语气平淡而诚挚,目光明亮里蕴藏着期望。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懑与悲苦鲜明地向胸口袭来。所有的血ye都涌上头顶,脑袋嗡嗡作响,他想要大声斥骂他自作主张,想要发怒,但他站不起来,甚至没办法说话,只能拼命喘气,全身针刺般的痛苦难抑。
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他并非看不分明,否则在问露野也不会那样轻易就转身离去。也明白除了痛苦挣扎外,必然还有另一条路,可以如柱间那样明快地活下去。但脑子里净是痛苦的事,藏在心底的毒蛇散发毒气,一刻不停地发出嘶嘶声,它们把所有可能都打上不幸的影子,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那么可怕。
很久以后回想起来,那时的**实在让人不可思议,甚至连自己也觉得惊讶,但在当时,抑郁就像是绵延无际的泥沼,地狱的太鼓响个不停,世界充满了无法说出的悲苦,让人发疯。
斑终于平静下来,他无力地抬起头:你为什么不干脆保持沉默?你和我他的声音猛地提高,像弓弦突然绞紧,又猝然崩散。悲伤、害怕、羞耻一时间全部都充塞在胸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屋子里静极了,甚至净也被吓到了,他有点害怕的看着斑,爬过去拍打他的双膝。柱间膝行着慢慢靠近他们,安抚地在净的脊背上轻拍。
如果这样就在一边沉默,那么对于未来毫无用处。他缓缓开口,我们所度过的世界给予了创伤,但触摸着自己的伤口,会更加信任和了解这个世界...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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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沉默了很长时间,初夏的薄荫里,子规希微的鸣声传来,远远听着有时似乎听错似的,几乎像没有。
又是...你那套爱的理论吗?他脸上露出仿佛从前的尖锐表情,声音却有一点发颤,几乎无法辨认。
但柱间注意到了,脸上浮现出微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确在爱着你的。
子规声更近了,院中传来麻雀扑翅的声音。净拉扯着斑的衣袖,呀呀地叫着笑起来。斑气咻咻地看着柱间,却实在没办法发脾气,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发脾气的必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布谷花:柳天国男的《远野物语》中提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