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要做甚的。他们又不是要去甚的物资短缺、有钱都买不着粮食的穷乡僻壤,沿着运河一路北上,不知道有多少如崇塘一样开化繁华的埠头,他们但凡遇到成气候的码头,不出意外的话都会靠岸,只要有银子,还怕买不着想要的。何必这样搬家似的大动乾坤,就没这样剥皮带毛折腾人的。
可事已至此,行李箱笼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咬牙也只能认下了。
又不由抹了把额头上的毛毛汗,且喜李巡检给他们租来的这艘五桅大沙船能载五六千石的物什,否则照着如今这架势,怕不是要出纰漏的。
摇了摇头。
而被秦连熊摇头的对象,一干妇道人家们,此时正在抓紧这最后的辰光,互相殷殷嘱咐着。
姚氏一手携了生育还未满半年的左氏,再次叮嘱她千万留心身子骨:“家里的事儿再大都能先搁着,可自个儿的身子骨却是万万怠慢不得的。如今年轻,你怠慢它。待你上了年纪,就该轮到它来怠慢你了……”
又一手携了孔氏,嘱咐她常回娘家去看看。年前孔家老太爷一时不慎着了风寒,到底有了春秋了,这会子刚有些许的起色:“但凡老人家,不管多大年纪了,也不管身子骨如何,总是惦记着儿孙的。何况这一病啊,就更是惦记自己最挂念的人了……”
或是离别在即的缘故,又听着姚氏殷殷的关切,左氏同孔氏眼底很快就有水光浮动,纷纷应是。又向姚氏承诺,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照料好相公孩子,照拂好家里的。
姚氏笑着点头。
一旁杜氏也在嘱咐钱氏,却有些不走寻常路,开口就是让钱氏多同妹妹们写信:“咱们这又是北上还得南下的,你若有甚的喜欢的,不好意思同我说,只管同妹妹们说,我给你们掏银子。”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花椒姐妹正倚在嫂子们身边,逗弄着左氏怀里的元哥儿。
小东西刚刚睡醒,还不知道发生了甚的事儿,正被裹在包被里瞪圆了眼睛东张西望。
丁香望着侄儿有些遗憾,待到年底回来时,元哥儿肯定能走路能说话了,只是必定再认不得她这个姑姑了。
一听杜氏这话,倒是乐了起来,小姐妹几个俱是眼睛亮晶晶的,又都嘻嘻笑着讨好似的抱了钱氏的胳膊献殷勤。
怪模怪样的,逗得大伙儿笑了起来,倒是冲淡了些许离别的感伤了。
罗氏也有话儿要同何氏说,却是建议她:“这会子天寒地冻的,还则罢了,等过些日子春暖花开了,倒是可以同检哥儿,或是同嫂嫂们出门踏青,游玩一番,咱们莲溪还是有挺多地方值得一去的……”
感受着婆婆的好意,何氏心里软软的,欢欢喜喜的应了下来,眼见阖家出动的沈氏同郭氏锁门闭户过来会合,行礼过后,携了花椒,跟在长辈们身后慢慢往前院去。
饶是她早已腻味了行船走马的煎熬了,在这一刻,她是真心羡慕花椒,或者说是羡慕罗氏的。若是有朝一日,他们这么大年纪,还能兄弟妯娌和乐融融地一道奉着长辈们出游,或许旅程再煎熬,都是甘之如饴的……
香叶一壁往前院走,一壁还在抓了元哥儿的小手,不让他啃自己,花椒同丁香却是眼神游离,齐齐有些失神的。
望着甬道中枯木逢春,又已枝繁叶茂的两株银杏树,望着院子里忙活着父兄叔伯们,不知怎的,花椒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十年前的那个凄风苦雨的落雨天。
那一天,风大雨大,可究竟怎的个**儿,花椒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家里头也是这样忙忙碌碌的。
不过那一天,如蛆附骨般紧紧缠绕在他们心头的,只有对前路未知的恐惧。
而今天,等待着他们的,却是叫人憧憬向往的未知。
那一天,他们仓促无依,悲哀而凄凉。
而今天,他们幸福满足,纵是离别,亦是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整整十年光景,看似百岁千秋,实则时光荏苒。
花椒心里就有了一种别样的酥软感,忽然有些舍不得。
又很快憨憨软软的傻笑了起来。
此次雄州之行,对于他们兄弟姐妹而言,与其说是“缅怀之行”,倒不如说是“欢乐之旅”来的更恰当一些的……
花椒心里头千回百转,就跟跑马似的,一会儿一个念头,直到被何氏携着走到马车旁才回过神来。
同乡邻故旧们告别,马车缓缓驶动,马蹄得得,车轮滚滚,花椒趴在车窗上,仰望着高耸的堡墙由远及近,同自己擦身而过,又由近及远。
方才心生感慨,忽的缓缓行驶中的马车骤然停下,花椒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声惊呼,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回过神来,已经自有主张地去追寻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
定睛看时,却只看到了跑动间蓬起的斗篷。
大红百蝶穿花的杭绸斗篷,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轻轻落到了正对面袁氏家门口。
花椒一愣,鼻子一酸,眼中倏地就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