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寻凝已经请来了大夫,陆昀辰也一定猜出了缘由经过。不知道成恪怎么样了。她想。而后继续向前走去,没再过多停顿。
雨势渐渐地轻了,等到雨彻底停下时她也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子亦仔细辨出眼前建筑,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声难道是受命运指引——宫廷别馆,一切故事便是从这里开始。
负责看守的卫兵认出她来,犹豫着问她是否有什么事情要办,她没有出声回答,任他理解成是她默认,便静静迈过大门,环顾庭院四周。
她在这里待过的时间极短,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在禺阳许府旧址时,她曾感受过那样强烈的熟悉感,而这个地方,就算她为了明瑶来过那么多次也从来未曾觉察到异常。如果当时她知道这个地方所有的特殊,如果当时她知道她在这里经历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她想她对这个院子一定会看得更仔细些。
十年,这座院子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再记得那天,无从追忆,也无从怀念。她摸出周清言给她的那枚哨子来,本想试图回忆起一点点那个Jing心为她准备礼物的二哥,却只想起了那时候周清言把这枚哨子递给她时的表情。
为什么那样轻易就能释怀周清言的背叛,但却无法原谅奉命行事的陆昀辰和为救她付出代价的成扬呢?她忽然想,而后又仔细想了想。
她原以为自己是因为看清了周清言的立场、苦衷和他对自己的惩罚所以才轻易就能理解,但那时候在周府和他重逢,他的失态不止说明了他的“记得”,还意味着他的不善隐瞒,她想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因为陆府的那几个人,连同应尘,一直以来都隐瞒得太好了,以致她看不见他们的痛苦,只以为他们一直辛苦盼着她的离开,好能去过他们原本想要的生活。
她以为收留她照顾她是陆昀辰的“不得不”,答应帮她的忙假装娶她是成恪的“不得不”,同她相处是成扬和应尘的“不得不”,所以一直不肯罢休,所以觉得被背叛、被遗弃、孤立无援,所以恨自己曾那样贪恋过那个充满虚假的生活,但此刻她想开了——并不是“原谅”,也不是不再“恨”,毕竟这不是任何人的过错,不该由她决定“原谅”或是“恨”,她只是想开了。
这道理并不是她直到现在才懂,只是直到方才拔出成恪胸口那把刀,才叫她明白是该一切恩怨事了。她不再怪任何人,除了成扬,但她并不是怪他骗她或是怪他毁了她原本被安排好的安稳生活,而是怪他在她最需要他留下的时候,在她不能凭自己面对和想清楚这一切的时候,他却放弃了一切尝试,头也不回地留下她逃避远走了。
可,这又是谁的过错呢。
事已至此,就算她终于对所有事情都有了清晰的想法,结局却依然模糊不清。其实一切仍然没有改变,她不可能再回到陆府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相安无事,也不愿意北上去找霍景浔,从此抛下所有前尘往事,余生不再提。离开了别馆,她站在街口看向长街深处,记起视线尽头处的那个黛青的双层小楼,忽然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这念头一生出来就在心中扎了根,是错是对也许难辨,但她清楚她想去承担这个或许有些决绝的收场,只是一旦做了决定,眼前却冒出一个成扬的幻影来,熟悉的眉眼,满脸不赞同的表情。“而你难道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她不屑地发问,听见假想中的成扬缓缓答道,“你知道我从来只有一个想法。”
“离开,尤其是和你一起离开,对我来说可算不上是一个更好的想法。”子亦轻声说完这句话,径直穿过了眼前的这个幻影,“成扬”便随着在雾中消散。她没有回头去看。
夜深雾重。
☆、第十五章 寂夜(3)
3
昀唏里的灯全灭着,子亦叩了叩门,片刻后守夜的门人便睡眼惺忪地端着一个烛台从里面打开了门,看见是她,立刻清醒了三分。
“二、二小姐?哦不,是少夫人,都这么晚了,您怎么来这了?”
“...府中出了大事,我只是急着赶过来取个东西就要回去,”这两个称呼都让她不悦,但此时她也顾不上在意,只专心想着怎么才能自然地支开他,“成恪重伤濒死,府里上下已经乱成一团了,你也不要继续在这值夜了,赶快回去帮忙吧。”
她这样说,也不算说谎,不过是将前因后果一概略去,反正变故当前,想来他也顾不上仔细去想自己回去又能担当什么位置。子亦看着那门人变了脸色也不再多问地匆匆忙忙离开,等他的身影刚在夜色中消失便在他身后关上了门,接着熟练地插紧了门闩,就像在心里预想过千百次一样。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是平静的,平静得甚至出乎自己的意料。她一步一步迈上二楼,在成恪一贯用来处理公事的红木桌下的暗槽里摸出一把钥匙来,而后掀开墙上一幅成恪自己画的挂画打开了一扇暗门,端着方才从那个门人手中接过的烛台走了进去。
门后面是一个稍显窄小的暗室,全部的空间都被一排排的架子排满,架子上是郢都城里各大小商户的房产地契税单账簿,当然也包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