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抛弃了当年震惊都城的这一桩谈资,云淡风轻地把她忘记,他想或许只有他和成扬还能有这样的时候——在自己也说不清的心绪里,唤她子亦,子亦。
今夜月色尤其撩人,叫他想起许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个相似的夜晚,是他终于知晓所有的真相后,情不自禁地想去见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该说,什么也不必说,只是那样强烈地想看她一眼。
他闭上眼,一行眼泪静静沿着他侧脸一路滑下去。
☆、终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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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用膳的时候,看见在桌旁坐着的成扬,他心里还是忍不住震了一下。昨日成扬出现得实在太过突然,趁黄昏时分,毫无预兆就推开了书房的门,还没等他从如遭雷劈的震惊里缓过神来,他面无表情地定定看着他直接便开口问道,“陆昀辰已经死了?”
他震惊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蓦地发觉竟然没人拦他进府或是进来通传,迟了许久才机械地回应,“是,他一直在等你回来。”
从入冬起,陆昀辰的身子状况就一日不如一日,自从亲眼看着他送了信到军营以后,便每日都要问一遍是否有成扬的回信,而每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后他的眼神就渐渐灰暗下去。他想他应该是还抱有希望想在临终前能和成扬和解,但他又觉得成扬说不定根本就不打算回来,还很是替他担心了一番舆论。结果现在,成扬就站在这里,他想他一直没有回信或许只是想让陆昀辰能有绝望的假想。
陆昀辰没有熬过今年春天,等到他临终前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听见他嘴唇翕动,一直在念成扬的名字。
看见成扬听他这样说也只是眼神冰冷地轻笑了一声,不在意的说了一句“是吗”,他终究于心不忍,在成扬转身离开前叫住他多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恨他吗?”
他脚步停了一停,背对着他说道,“那时候,如果他在意识到她失踪了之后能足够在意地派人去找,或许还能来得及救她。我并不是因为前尘旧事怪他,我怪他,是因为他明明有赎罪和挽回的机会,可他却自己放弃了。”
成扬说完后径直离开了,这就是他们二十年之后终于重逢,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此时他已经镇定下来,跟成扬请了个早安,就问,“今日什么时辰去陵园?”
“用过早膳就动身,你同我一起?”
“当然。”
他答完,两人共同陷入沉默,坐上马车前往陵园时也一路无话,等到两人并肩跪在一起的时候,他倒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次成扬回来,他还为怎么和这个久未见面的哥哥熟稔起来而焦虑忧心过,时至今日,这相似的沉默已算是默契。
“你如今似乎过得很好,我想她也会替你开心的。”成扬忽然静静开口。
听见他这样说,他忍不住就想要反驳。不,他过得并不好,如今府里的这位妾侍原本是陆昀辰在病床上指给他的,但就算他明知道陆府那时候元气大伤,陆昀辰又重病初犯,结一门家底丰厚的姻亲才是适时之举,他还是坚持一定要先迎娶夫人——那时候子亦“还在”,但他还是用了夫人的仪制——因为那是他的亏欠,也因为他知道她也一定希望他这样做。后来,成亲那晚,熟悉的场景如旧梦萦绕,因为不忍心再看一遍满天地触目惊心的红,他就生生在门槛外站了一夜。但话到嘴边,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成扬至今未娶。从前他无聊时琢磨过父亲给他们两个取的名字,那时候觉得自己无拘无束,合该是一个“扬”,成扬则更像是为了满足父亲的期望和骄傲活着,做好了一个“恪”,如今再看,却是成扬活成了自由的那一个,而他则困宥于无形的囚笼间放弃了挣扎——其实一切早有宿命暗示。
“你这些年过得怎样?”他不答反问道。
“还算可以,军营里事情不算多,只是我一直在尽力不让自己闲下来,怕一旦清闲些了就忍不住瞎想,呵,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怕想起往事,这么多年来我甚至都没有梦见过她,”成扬说着,觉察到他脸上神色变化,“怎么,你有过?”
“...是,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我猜是她并不情愿入梦,兴许还在恨我。”
“你错了,”成扬放低了声音,偏过头不再看他,“她从没有恨过任何人。”
他知道成扬一向了解她,在他刚回王府,和她的亲密初露端倪的时候,他还曾不解地嫉恨过这点,此刻听他说出这句话,既有些宽慰,但反而更有些宁愿她是真的恨他。可随即就想起她那时动手把刀戳入他胸膛,若不是随后就叫了人来,他又怎么会在她走后没过多久伤口就被包扎好。
那伤口现在变成了一块暗红色的疮疤烙在胸前,他总是会习惯性地用力撕扯着把那一块重又变得鲜血淋漓,像是从前在看着子亦一遍又一遍加深树上的刻痕问她原因时,她说是为了不会忘记。
而成扬呢,他看着他熬过岁月沧桑的痕迹分明,暗暗在心中想,他不肯愈合的疮疤在心里。
☆、终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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