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吹拂,缕缕暖阳洒下,透过树叶缝隙,映了一地的碎影,园中的大理石桌上,摆放着两碟点心与一壶茶,一名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坐在石桌前,极为专心的练着字,然而就在他的身旁,则坐着一位秀美婉约的女人,她手持一柄孔雀翎羽毛扇,一下复一下的为男孩扇着……
“暝儿若累了就歇会。”女人见孩子都练了一下午,不禁有些心疼的柔声道。
“暝儿不累。”手中的笔从容蜿蜒着,男孩头也不抬应了声。
“可这都一下午了。”女人拿出一块丝帕,拭了拭男孩额间的薄汗,羽毛扇轻轻的摇着,羽翎微抖间,如画的眉也微蹙。
“娘亲,我真的不累。”手中的毛笔一顿,男孩抬眸侧过脸,一双不同常人的绿瞳显现,望着面染轻愁的女人。
与绿瞳对视,女人一时失神,轻摇的羽扇戈止,定定的望着那若碧水的眸,眼神在刹那变得飘渺而恍惚,她缓缓抚上男孩的双眸,玉指带着微微的颤抖,轻得近乎呢喃的声音,似痛苦又似欣喜:“轩……寂轩……”
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男孩微愣了片刻,看着女人飘忽不定的眼,小嘴抿了抿,脸蛋无波无谰,淡淡的说:“娘亲,我是暝儿。”
一句我是暝儿,令女人当即一怔,恍然回过了神,唇边朦胧的笑容,也如梦中花一般,瞬间凋零,她收回抚在男孩眼处的手,神色流露出一抹复杂:“对不起暝儿,娘亲只是太想你父亲了。”
这双特别的眼睛,跟那人一样的眼睛,幽绿得宛如一潭碧水,不觉得有丝毫的诡异,反而清澈得尤为漂亮。
在这个王朝中,绿瞳代表着皇室,是贵族人的象征,十二年前,家中倒落的她,随父母来到都城,以卖瓷器谋生,虽曾为大家闺秀,但为了生活,不得不抛头露面,与父母一起做买卖。
当时一名官宦子弟,在当地是出了名的风流好色,见她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便示意家仆当街虏人,羞怒的她奋力反抗着,连父母也一并哀求,可那官宦子弟却不耐,命人活活将父母给踢死,然后拽着她就走……
在她绝望的那刻,一顶豪华的轿子出现,刀剑如道道流光,极速的在视线掠过,周围的那帮人皆倒地,然后,轿帘掀开一角,她看到了一双眼,一双绿色的眼。
或许,英雄救美,一见钟情,就是这么老套,从那以后,她就陷入了那双眼中,也迷恋上了那双眼,也知那人叫寂轩,是当朝五王爷,天子的胞弟。
纵使定下了终生,可她仍没进入王府的大门,只因那人说不愿她与那些女人一样,每天呆在自己的园子里,与她们分享着一个丈夫,还要时刻提防着她们的算计,所以就在外面买下一座房子,说只有她一个妻,这是他们俩的家。
她信了,也感动了,把她所有的年华都放在了这里,那人也几乎两三天就来一次,直到他们儿子寂暝的出生,那人依旧隔三岔五就往这边跑,由于孩子遗传了那人的绿瞳,她没敢让孩子去上学堂,只是自己在家教孩子识字读书,家里也没请任何仆人,全都由她一手打理,那人夸她蕙质兰心,懂得识大体,她也愈发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从三天到十天,从十天到一月,从一月到半年,现在都三年了,那人还是没有出现。
她不是没有去找过,可每当她跑去王府寻那人时,结果都被侍卫堵在门口,当作烟花女子打发掉。
心灰意冷终是抵不过思念,她还是坚信着那人对她的情意,于是陪着孩子在这个冰冷的家,一直一直等待着那人……
男孩的眸光微闪,带着丝怨恨,扭过了脑袋,握笔继续练字,漠然的说了句:“不要再想他了。”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你思念,倘若他真的爱你,就不会让你整日等待。
“不想你父亲,娘亲又如何支撑下去。”女人伸手摸了下男孩的头,几近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神情有些悲戚和怅然。
闻言,练字中的男孩抿唇,静默不语,略显稚嫩的脸蛋上,染着不符年龄的沉敛。
见才十岁大的孩子,总是摆着副老成的模样,女人有些心疼与酸楚,她从地上拈起一片落叶,一双妙目温柔的看着儿子,带着江南烟水特有的柔婉,慈爱的轻道:“暝儿乖,别练字了,娘亲教你好玩的东西。”
不待男孩回话,她就独自将叶凑至唇边,一声清脆的乐声响起,眉目中揉起温婉的韵味:“是不是很好听?来跟娘亲学可好?”话落,又自地上拈起一片叶,用丝帕仔细擦拭,便递到男孩面前。
男孩小眉不觉一蹙,抬眸望着娴静秀雅的女人,平淡的出声:“娘亲自己吹罢,我听着便是。”眼中波澜不兴,静得似乎无情绪。
女人一怔,凝着那双绿瞳,神色突然变得恍惚起来,妙目中也闪烁出诡异的色彩,许是见对方绿瞳中的冷漠,又或许是被什么刺激到一般,她柔若含湖的瞳孔陡然一缩,秀美的面容形成痛苦的扭曲,豁然起身推了下男孩的头,厉声尖叫着:“谁让你用这种眼神看我的!不准!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