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清流
我只觉小心肝抖三抖,一生从未向此刻这般更盼望自己立即消失,趴在云衣肩头哀声叹道:“好云儿,为夫但觉身体又有不适,咱们这就走吧。”
云衣笑了笑,也不拆穿我,应了一声好,便自扶起我,那力道在旁人眼里不轻不重,落在我这儿,却自是不消说的。不由暗骂第一眼就当这姑娘天仙一样温柔可人的自己直是被猪油蒙了心。
但即使这般时候,我依然是温文有礼的,微笑着向两个俏丫头道别:“小……咳,我先走了,改日身体好些再找你们玩。”原谅我实在叫不出那俗烂的名字。
两个小丫头作势又要跪拜,我连忙挥手阻止,这才满脸堆笑转向那美丽雍容的裴嬴:“咳,那个、裴公子,我先行离开,改日再找你叙旧。”暗中祈祷你可千万莫要误会这只是我的客套话而已咱俩哪来的旧可叙。
裴嬴倒也不再刁难,笑着便放行于我。直到走出去老远,我这才终于松口气,擦擦额上的汗:“这裴嬴,当真奇奇怪怪的,我一见他,便觉浑身不自在。”
云衣依然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一个跟你这身体睡……同枕过无数次的人,若感觉自在了,那倒当真奇了怪。”虽及时改口,她面上依旧嫣红一片,美不胜收。
我心中嘀咕,猛然凑近她:“我说云衣,你该不会在吃那裴嬴的醋吧?”
云衣漂亮的大眼睛立即猛瞪我,高声道:“吃醋?季燕然,你便是这般抬举自己的?”指着我胸口道,“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一个比我还要漂亮的男人,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我不由怅然,暗想云衣不喜欢原来的陵王,竟是为了这么个可笑的原因?
“让你等着我却也不停,胡乱便跑出来,跟几个丫头闹成一团。裴嬴是什么人,大将军之子,当朝人人著称的才气纵横、年少有为。你方才那边拙劣表现,随时都能被他瞧出破绽来,那时看你还能作何。”云衣还在唠叨,“陵王虽待人谦逊,却向来与任何人都有些距离,你便不该由着性子胡闹。况且你怎的随随便便穿件衣服就跑了出来,唉,原本我该帮你更衣再离开的。”
我不由对她话中之意感了兴趣:“大将军之子?指的是燕国兵马元帅裴若山?还有,云衣,你说陵王待人谦逊?”注意到她所带并非回“闲情楼”的路。
云衣有些诧异看我一眼:“陵王待人自是极好的。他学识渊博,胸有丘壑,朝野争斗做寻常,千军万马也若等闲。他地位崇高,却待谁都一视同仁,尊且重之,因此多年来王府许多幕僚皆是自愿来去,兵中将士也对王爷尊崇有加。甚至朝堂诸位大人也多数仰慕陵王。只裴将军……”她说至此,神色一黯,“陵王与太子向来有隙,这人人心中都知道。裴将军手握重兵,原本态度尚算中立。直到……直到一年前陵王在一次狩猎中偶然见到裴公子,为了得到裴公子不惜设计陷害,最终请了裴公子入府来,从此、从此裴将军便恨死陵王啦。”她说到后来很是有些委屈。
我只听得目瞪口呆。长了这副模样,又从云衣口中得知这陵王喜好男色,我心中早已主观认定了陵王一如传统般狠辣残忍、穷奢极侈,哪知、哪知竟是个反传统的如燕王朱棣或清八贤王般得尽人心的光鲜王爷?不由苦笑,若要我选,自是那堕落好色的王爷更好当一些。却又有些想不通:“那陵王既如此爱惜名声,又怎会笨到为一个男人轻易开罪满朝最不该开罪的人?”
云衣神色有些尴尬:“陵王他……什么都好,只是,那好男色的习性却是举国皆知。若是他喜欢的人,向来不管用甚手段也是要得到的。”
我默默擦汗,果然是无敌怪人一个。正要与她细说,便听一阵琴音传过来。
我自小不能活动,大把时间,对琴棋书画之类,倒也略知皮毛,细听之下,不由有些痴了。心中暗赞,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想着便脱口而出。
“诗意甚妙。只王爷如此盛赞,溪茗愧不敢当。”
清雅如先前那琴音一般的声音传来,我循声望去,前方已是竹林一片,中有一人,白衣潺潺,临水而居,琴棋散漫,逸致闲情。
我直觉那“闲情”二字该当让与他才是。
他望向我眉目清涓,笑若远山,说不出的秀雅淡然。那发,那眉,那眼,映着白衣,更显泼墨一般的黑。唇畔一抹浅弯,随意坐在那里,便恍若依山傍水的仙。
这人,怎说呢,容色尚不及裴嬴,看一眼却生“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之感。
这人、这人怎便生得这般好看?
我痴痴半晌,想起一事,便期艾着悄声问云衣:“他……这位公子,也是、也是我的男宠么?”昧着良心说一句,若是为这般清姿绝色,即便断袖那也该心甘情愿甘之如饴了。
“你想得美。”云衣在我耳边轻啐,“他名字叫做沈溪茗,天下第一的清流公子,谁不敬仰,哪容你如此污秽。若非一年前与王爷对弈输了半子,答应到王府为王爷当一年军师,只怕你终身无缘一见,王爷对沈公子可尊敬得紧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