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晔有意识的时候是在一个白茫茫的地方。
这是……哪里?
惨白的灯光太过刺眼,四周像是被笼上了一层光晕,只看到几个白影在眼前晃动。
连晔想张张嘴,往常无比轻松的动作,现在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我……这是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凉的触感在皮肤上缓缓游走,随之的剧烈疼痛感让他混沌的意识顿时清晰了起来!像是凌迟,这远超过十级的疼痛让他很快又开始意识模糊起来……在最后一刻他想起了当年接触医学时教授无意中提过的一个词:
麻醉觉醒!
南唐,靖琅侯府。
偌大的靖琅侯府此时异常安静,只听到二进的正殿端诚殿中几位御医发出的长吁短叹。
“顾院首,今日已是第七日,小侯爷还未醒来,这可如何向圣上交代啊?”终于有人沉不住气,面向坐在左侧首座的人拱了拱手,眼含不屑却故作愁苦的问道。
那方坐着的少年名为顾霖,只见他慢条斯理的端起手边的紫色琉璃杯轻嗅了嗅,才微微浅尝了一口茶汤,本是面无表情的娃娃脸便整个鲜活起来,随后赞道“味如甘露胜醍醐!好茶!”而后又啜了几口,这才回道:“林御医,你这……是在质疑本院首还是说在质疑百草门?!”
“下官,下官不敢……”林太医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开口称否。百草门是天下所有医者的圣地,门中人皆为不世出的杏林圣手,这看起来不过志学之年的顾霖便是出自神医谷,虽说不知到底是内门还是外门中人,但谁人不知百草门人于医术一道上向来铁口直断,百年来从未有错。
顾霖也没再理他,只端着这茶盏爱不释手,本来不太舒爽的心情再次被这茶香治愈了,心道:这靖琅侯果然受尽宠爱,且不说这豪华宅邸和无数逾制的摆设装饰,便看这茶就可一目了然——这可是年产不足五斛的贡茶君山银针!不过话说回来,圣上这样明目彰显的宠爱,也难说不是……捧杀呢。毕竟,那位虽是身子孱弱,却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长庆宫呢。
此时,三进的正寝殿——云晔殿。
这是这座侯府主人平时起居的地方,此时却寂静的好似空无一人。
丝丝缕缕的石叶香在室内萦绕,清淡却又迷离,仔细一瞧竟是从旁边一座跪坐的仕女琉璃炉的口中轻轻吐出,真真是应了那句美人生香。而房中最显眼的便是正中的那座雕满了无数奇珍异兽,经过盘掐填堆等复杂工艺的二进拔步床。
“不要!”一声惊叫惊醒了正在靠着立柱打盹的女子。
“小侯爷?!小侯爷!”女子立马奔向床前焦急的唤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好似没听到身旁人阵阵急呼,眼神空洞的望着大床顶部,消瘦的脸上不停的冒着汗珠,面色chao红,呼吸急促。
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才缓缓闭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待到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清明。
“小……小侯爷,您醒了,您真的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那女子一脸欢喜的看着他,眼眶却眼看就要滚出泪珠儿来。
“……水……”好不容易发出一个比较明显气音。喉咙真像是黏在了一起,连晔想。
女子悄悄拭了拭眼角,连忙道:“是,清妍这就去。”随即向他福了一礼,转身倒了一杯温水服侍连晔喝下。
“小侯爷,您自从在甘泉宫狩猎时受伤后,一直反复发热昏迷,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您可算醒来了,御医也奉圣上谕旨守在端诚殿中,清妍还是请御医前来再为您看看。”清妍瞧着连晔并没反对,便福了福身出去了。
此时,连晔才打量起周围来。视野所在范围内的摆设布置大都Jing细而繁复,却都和刚刚身着对襟衫裙的女子透露着同一个信息——这里已经不是他所在的时代了!大概,自己是在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时候莫名其妙麻醉觉醒,然后活活痛死了。看样子那次手术应该失败了,怕是不可能再回去。没曾想最后竟死在手术台上,想到这里,连晔微微嗤笑了一声。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寄居的这个身体应该是个侯爵,生存问题暂时可以保障。只是这个身体的社交情况和日常习惯得尽快熟悉起来,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总之,重获一次生命和一个健康的身体还是值得的,连晔思考着现在面临的境遇,终究敌不过还在叫嚣着的身体,又睡了过去。
一干御医听说连晔终于醒来,终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顾霖也再次为连晔诊脉,确定并无大碍后,只留下了一张调理的药方就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