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儿,知道娘年轻的时候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是什么?”
“得一白头人,此世不离分……”
“娘……”
“是娘当时痴傻了,为了荣华富贵错过那本可相伴白头的人。霖儿,霄儿,为娘只希望,若能遇到你白头人,不要贪心,好好的守住那人……”
“娘,你别走!我和霄带您离开这里!我们去江湖,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好不好?娘!”
……
悠悠转醒的时候是半夜,窗外月色正浓,不知名的虫儿叫得正欢。
楠慷晕倒后,霜红等人立即结束对那个“悔无期”的毒的纠缠,带上楠慷离开。临走的时候,娴思讲汪徽戟打晕,换上店小二的衣服单独带走,而那个叫玄英的人一把火将客栈烧个Jing光。
带回楠慷,岚熏风和玄英带着白洛云回去解毒。卫思卿去给楠慷诊断,结果说是身体里有余毒未消,而且楠慷失了调养,气血两虚,心中郁结未散,所以不仅此次会晕倒,以后晕倒的次数估计还多。司马毓担心得脸都皱成一团,握着晕睡过去的楠慷的手不撒开,后来是霜红和早绿佯怒之下才放楠慷一人在房间好好休息。而陈风霖自己,则是被回来的娴思垂着泪对着卫思卿指桑骂槐地埋怨了好久,最后到大家各自洗完澡都没有一起吃饭,而是由别院的仆人分别送到房里。
随意披上衣服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仰着头闭着眼,深呼吸下,把肺里那因梦境而有些酸涩的气息换成夜晚独有的幽凉。
毫无预兆地梦到自己的娘亲,陈风霖苦笑。得一白头人,此世不离分,那不知道会有多幸福。可惜自己,怕是永远没有那样的机会。
想到楠慷,那个在自己怀里煞白了脸想要用手给他捂住伤口的人。
他曾经以为汪徽戟就是他的白头人吧,所以才会那般死心塌地,为了汪徽戟不惜名节,付出一切。
不过,那个爱着汪徽戟的楠慷已经消失,现在的楠慷,真的是了断前尘。自己见到的,是这个新的南康。
初见他时,他站在一群拥挤的人群中,空空的眸子,仿佛被剥夺的表情般平静的脸,仿佛是随时会消失在空气中的脆弱。那时候在他要摔倒之际自己恰好接住了他,想来他一定不知道这是他们的初见吧。然后是这次,依旧平静的神情,但能看出属于他骨子的那份恬淡温和。而面对血淋淋的杀戮时,他却露出与平常人不同的哀伤,不是被吓坏了失态,不是被恶心到的厌恶,而是自己没有看到过的发展内心对生命的吝惜。
了断前尘的新生,真好……
如果娘亲当时也能了断前尘,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可是,了断前尘又其实人自己能办到的?楠慷是服下了药物,可依然会因汪徽戟的出现而失去常态。
别人没看出来,不代表他陈风霖没看出,楠慷一直压抑着自己的颤抖,不是最后自己受伤,他会一直压制着,也许会等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发泄出来吧。
想到这里,陈风霖突然莫名的想去楠慷屋外看看,他在想这些的时候同时忆起自己受伤时楠慷用双手捂住他的伤口的感觉,那是一种温暖和安心,还带个陈风霖一种归属感……
也许……陈风霖兀自笑起来,用扇子拍拍自己的头,不急不急,现在还为时过早啊……
走过被月色缭绕的走廊,却在楠慷房外不远便听到一阵哭声。
不是嚎啕,亦不是呜咽,只是那样自然的哭着,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痛苦,那仿佛是把心底的情绪都翻出来,然后揉成一团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是楠慷,陈风霖听出了声音。
他这样的哭法,周围所有人都会醒的。不过……没有人会让他知道吧。
嘴角勾起笑容,又是莫名的,为楠慷能这样痛哭而高兴。这样他心中郁结肯定会消去不少。
于是就那样站在楠慷屋外,倚着微带凉意柱子,打算待楠慷安静下来再回去休息。
没等多久,那痛哭声渐渐停歇,陈风霖才转身,沿着来路返回。在掩上门那一刻,他心里不知为何没有出门时的空荡。
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天亮了,可楠慷却生出了赖床的心。
昨天夜里醒来,发现周围没了旁人,那个爱赖着跟他睡一起的司马毓也不在,然后思及之前所有事情,没来由的便承受不住心中乱成一团糟的情感……而后,便遏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司马毓等人住得不远,以他们的耳力肯定都听到了吧。
想来这里,本来就因为哭肿了眼睛不想出去见人的楠慷更是坚定了自己赖床的想法。反正在这里自己就是个米虫,不用上班也不用赚钱,反正不愁吃不愁穿的。
其实昨夜那痛彻心扉的一场大哭,倒是将心中的沉重发泄了好多。起码现在没有再觉得还有那种了无生望的悲凉,不过,此刻的楠慷倒是想起来自己该好好考虑下自己的处境问题。
接受了这个恰好被所有人当成失去记忆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