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擦白。灰衣小帽一身小厮装扮的瘦弱少年一步三晃得打西头摇进了本司胡同,黑红黑红的脸上有一双如深夜般的黑眸,黑的不见一点反光,深深的像是什么都能吸进去一般。
自对面一个醉汉晃晃当当走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有这样的一个醉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里是寻花问柳之地,此时天刚亮,总有些昨夜宿醉,如今刚醒要回家洗漱准备上工的汉子走动,只是这条胡同并没有什么楼子,所以只有醉汉少年两人。醉汉绕着八字,一不小心撞到了少年身上,伸手就拎住少年的领子,举起手来就想打下来,却在看见少年眼睛的瞬间呆住了,然后机械的松手,又晃荡的走远了。
少年站直,轻轻掸了掸衣领,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带点邪气的笑容,挺直的腰背显出了娇好的身形,一个闪身进入了右手边的一个小门。
这一切,仿佛繁华帝京里的一个梦,悄悄地消逝在了风里。
小门内影壁边靠着一身红衣的凤眼少年,抱着手臂看着闪身进来的少年。
卓小邪靠着影壁,看着眼前一身灰衣的蓝勍。将手里润shi的手巾抛了过去。蓝勍又笑,却像冰雪消融一般暖入人心。卓小邪扯扯嘴角,凤眼微挑,转身离开。风里留下一句话“辛苦了,蓝。赶紧把你那张脸擦了吧,小心敏感。”
蓝勍摇头苦笑,这家伙又说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了。罢了,这家伙起床后总是脾气怪异,号称什么”起床气“也是些奇怪的话。
卓小邪在小院里绕来绕去,来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小门,穿过小门,竟是天香楼主的无忧居。对,卓小邪就是一身红衣,他,就是这天香楼的楼主。而刚才那个少年,也在小院里卸了易容,雌雄莫辨的绝色容颜赫然便是那青岚公子。
原来,本司胡同就在勾阑胡同北边,是两边各个楼子工人的居住之地。小院看起来是单独一家院落,其实与天香楼不过一墙之隔。
卓小邪缓步走向自己的小楼,还未踏入,眉头已微微皱起,后背绷紧,本能的做好了戒备。室内淡淡药香中夹杂了一丝素心建兰的香气。绷紧的后背在确认了香味之后瞬间放松。转入室内,青年眉目修长,容姿娟秀,可神情却带了一丝慵懒,带着恰好的魅惑,斜靠在靠窗放置的软榻上,榻边小几上一碗琥珀色药汤散发着热气抬。抬眼看见少年进来,便扬起了微笑,一时满室光华自青年的笑容扩散开来,艳的晃眼。
带着微微沙哑的嗓音响起:”青岚任务何时需要担心?每次他出任务你都魂不守舍,现在最让人担心的是你,时候还未到,我学了医道为谁你又不是不知,来吧,该喝药了。“
还带着少年清越的嗓音带着不满:”有些事,哎。。。不说也罢“句尾里竟带了无尽的沧桑。
严子瞻的目光闪过一丝心疼,眼前不过15岁的少年而已,可却经历的太多过早的成熟了。
卓小邪看见了子瞻的目光,但却装作没有见到,就着子瞻的手将苦涩已极的药吞下。
”还得喝多久这玩意儿啊?子瞻你也不知道调点甘草什么的。“顺手自小几上捻了一片果干放入嘴里,却又在下一刻吐了出来,”大爷的,这喝了药吃什么都变了苦味了,根本就压不住。“
”看在你刚才为小爷准备药巾的份上,小爷我特意给你送来点桂花蜜,应该能压压紫阎王的药味。“蓝勍打理好自己带着一个小瓷罐进了无忧小筑。
一股红色旋风卷住了月白衣衫的蓝勍,卓小邪比蓝勍稍高,一手揽着蓝勍的腰,一手勾起蓝勍小巧的下巴,仔细端详半刻,点头,”不错,还是我家蓝美人漂亮,我真怕那些个膏药让你的脸受到伤害。“然后又风一般的卷开。惊得子瞻立在小榻边直直发愣。倒是蓝勍很是习惯,大大咧咧坐在八仙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顺手挑开瓷瓶,正要取蜜冲泡。却被一节自红色纱袖伸出来白玉般的手截过蜜,直直送进了自己口中。严子瞻扶额,对自家楼主的仪态实是不再抱有希望。卓小邪一嘴的蜜,还有一滴挂在嘴角,带点痞气的笑容就这样浮在了脸上,转身懒懒的躺在了软榻上,顺道翘起了二郎腿,手里把玩着子瞻柔软的衣襟,京城纨绔的姿态尽显无疑。严子瞻心里感叹,若无当年之事,少年此时的状态才该是他应有的姿态才对,而不是平时那个烟视媚行,沧桑老练的天香楼主。
卓小邪端详着严子瞻,深知自己这个细腻敏感的友人又在为自己的身世感叹,正待开口,蓝勍略带清薄的声音先开了口,“子瞻你别总想那些,我和小邪都是幸运之人,你亦有福分,虽说如今寄身长春院,可内里如何咱们自是清楚,当初那些虽说不可能真的放开,但也对如今没有什么影响了,莫多想,做咱们该做之事,想多了对咱们这行可不好。你可是军师,别太感情用事才好。”
天香楼四公子相聚各有缘由,身世凄苦,在一起总有互相取暖之意,即使最不和的蓝勍和严子瞻亦是真心对待对方。子瞻自是感激,不再多言,转身回紫烟阁配药自是不提。
卓小邪终于咽尽嘴里的蜜,抬眼看向蓝勍,“小蓝你还打算跟我的无忧小筑里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