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就是碧月口中的“公子”,听到碧月的尖叫也是面无表情:“碧月,你和秋月拿两个浴桶过来,我先把他送到内室。”
进了内室,秦牧毫不顾忌一把将背上的人甩到地上,他身量高,便是从小习武也禁不住把一个昏迷的人从远处的暮山山顶一路背回到府宅这么远的距离。更遑论背上的男人一路疯魔了似的,先是大笑个不停,然后又开始哭。不是细声的哽咽,而是嚎啕大哭,哭完了腿一瞪就这么昏了过去。
如果秦牧早知道这只是一个开端,在这一个清明的早上,他从墓地捡到宋然的时候,他一定会任由宋然在那墓地上撞头,撞晕了也不把他捡回家……
秋月掀起内室的帘子,正看到秦牧的手停在捡来的男子脸上,有些窘然,立马稍微侧开了脸:“少爷,浴桶已经放在内室背后的净房里了,那……”
“你和碧月先退下吧,没我的吩咐,别进来。”秦牧还是那么一张刻板的脸。
待秋月放下帘子,秦牧的手立马从身下的男人脸上放开,原因无他,这个人身份底细未明,衣服装束更是怪异少见。但是这些都可以做假,唯独脸上的那一块胎记,却是做不得假的。若是这人身份有异,这胎记没被识得,便有转圜的余地。
这时候秦牧才有时间细细打量地下的男人,除去那黑红色的胎记,怪异之处便是装扮:头发堪堪到耳朵,眼睛被额前过长的头发严严实实得遮着,衣服奇特,倒也算是包得严严实实,胸前敞开的衣襟被一排小巧透明的小碎石般的东西固定着,下装与上装完全分开,那深蓝色的布料不知道是由何制成,舒不舒服另说,极为结实,鞋子在秦牧看到的时候,就没套在男人身上。这些疑点综合在一起,秦牧拧了拧眉头,还是先把人打理干净好问话吧。
秦牧脱下身上的衣服,这才把捡来的人脱了个光,这过程中又难以避免得发现这男人亵裤也是颇为怪异,拧着的眉更深了。
昨晚一夜守在墓前,今日又背着一个成年男人由山顶到府宅,秦牧身上既劳累又狼狈,他伸手捞起地上躺着的男人,眼神有些烦躁得一把将人扔进了热水里。
宋然是被一种要被溺死的恐惧弄醒的,口鼻里都是热水,呼吸不畅使得他往上拼命得探头,方一探出脑袋,又被一张脸给完全吓了回去——那分明是一张男人的脸,头发却长到了腰际,半shi不shi,一绺头发从眉间滑到薄唇,更显得那人眼神分外Yin鸷。
“你……你谁?!”宋然哆哆嗦嗦得都快口齿不清了。
这时候宋然更像个水鬼,脸上的胎记因为热气褪去了黑色,一片通红的胎记配着惨白的脸色更是有些骇人。秦牧倒是没多大反应:“别喊,先洗漱干净,一会儿我也有问题问你。”说完猿臂一伸,从高高的架子上拿下衣物,半披着去了净房后的小隔间。因为府里没配小厮,秋月和碧月也做不得重活,秦牧给宋然那个浴桶灌好水,还要自己再通过和净房相邻的隔间到灶房提水给自己洗。
宋然正是又惊又楞的时候,就看到秦牧提着水往身后的浴桶倒水,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是要去提水,心里战战兢兢得手都在水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