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提了水回来就看到捡回来的人连脸都缩在水里,只露出面色惨白而另半边通红的脸,乍一看更添了些惊悚。若是碧月看到,指不定尖叫声能传出半片秣城。
净房里的水汽随着秦牧倒水的动作袅袅弥漫开来,空间不大,两个浴桶相邻着,互相都能看到对方。秦牧稍稍一动作,余光就能看到背后浴桶里男人肩膀在瑟缩,秦牧也不是多话的人,按秋月的话说来是少爷多么稳重持成,碧月就会放肆地形容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整个净房除了水声,一片安静沉重的气氛。
没看到秦牧开口,宋然更是安安静静地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也好在,宋然想了想,还是称为前世的习惯良好,此时身上泡了泡也就干净了。他先被扔进的浴桶,水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凉了很多,宋然也不敢起先从浴桶出来,衣服什么都是其次,他怕相邻浴桶里的那个男人。尽管前世被人肆意欺凌懦弱致死,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愤愤不平的情绪,逆来顺受惯了,他只会把他自己缩成个蚌,减少存在感才能让日子好过一点。
一片淋漓的水声响起,宋然抖了抖,也不敢背过身去,就听见布巾擦拭皮肤的声音、整理收拾衣物的声音,随后一个声音响起,一件类似长衫的衣物被扔在面前的地上:“水冷了,这是衣服,给披上!”
“哦……谢谢。”声音细小,秦牧也没介意没听清楚,整理好衣襟就抬步出了净房,在内室等着。
宋然身上此时已经没有一点暖和的气息了,整个人的温度被浴桶的凉水吸了个干净,抖着手牙齿都在打架。越害怕越着急,这手上陌生衣服的盘扣愈发系不上,整个人后背都出了冷汗。
秦牧等着倒没有不耐烦,随手抽了话本,翻了翻发现果然又是碧月翻过的,被折得乱七八糟不说,还有点心留下的油点子……把书放回原地,秦牧还是朝净房走了过去,一刻钟的功夫过去都没穿好怕出了事。
还没进去刚好看到宋然弓着背手指痉挛得弄着盘扣,额头上满是汗滴,走过去就听见这人嘴里神经质得小声念着:“别打我……我会,会弄好的……别打我,别,别打……”。
宋然没听到声音,光看到地上有双布鞋停着就整个人抱着头蹲了下去,衣襟敞着也不敢弄,双手抱着头揪着头发,没出声,就是整个人都在发抖,半侧被泡得起了褶皱的肩膀皮肤惨白,锁骨那里凹下去一个深坑。没有半点旖旎,整个人懦弱又可怜。
秦牧顿了顿,还是转过身去离开了净房。
宋然抱着头到没听见脚步声才瘫坐在地上,大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shi了个透,他就这样坐着,过了许久才忽然想起来刚才的男人还有话要问,满心惶恐得一手握着衣襟一边总是把盘扣系上了。就这样永远不敢直起身,弯着腰弓着背往门外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