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起雨,淅淅沥沥,溅在芭蕉叶伤,声声作响,惹得人心烦意乱。
辰牌时分一过,宫灯一盏一盏联点起来,宫灯颤颤微微,映亮整座皇宫,登时明亮辉煌。皇甫沧焱还不习惯如许时辰天色就暗下来,然后倚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翻看着奏折,昏黄烛光掩映在这个年轻天子脸上,睿智旭辉,俊美非凡,可天子却不喜这忽明忽暗的烛光。
今晚的用膳有来自扬州的珍肴,摆满一桌,皇甫沧焱举筷点了份,轻抿品尝了几口,却不知为何没有食欲了,因为听到有臣子和公公的争吵声从殿外传入。
他知道臣子们的用意,公公们尽量压低着嗓子说话,可是那个以死相要挟的户部尚书却抖着胆子的在吆喝吵闹,完全不顾身为天子门生应有的态度。
自从皇帝登基以来,他们已经摸清了主子的脾性,皇上是不肯轻易动怒,即使动怒,也会寻着其他法子去折磨人,不会轻易动他们的顶上脑袋。
虽然皇上折磨人的法子很苦,但总比丢了一条性命来得好。所以已经到了皇上的歇息时分,为了朝廷,为了政事,他还是穿过玄武门,一直进到内殿门口恭候。
皇甫沧焱最恨的就是古代的早朝,他一直以为,皇帝坐拥天下,可以随意而为,可是,他稍稍迟了一些上朝,那是因为他是在起不来,二更天未亮,就有奴才伺候更衣,最后半清醒半迷醉的在龙椅上听着臣子们奏报,当然,能听到几句话,他是醒来再问丞相们才知道的。所以,他从此定了时分,早上要寅时才上早朝,对他而言,这依旧很早。
然后晚上酉时后绝不理朝政,哪个臣子斗胆此时打扰天子歇息,是要重罚的,但是这个重罚却不包括掉人头。常言道:武死战文死谏,作为朝廷的忠臣,朝廷出了大事当然要来报。所以,户部尚书李跃才匆匆出门,在门外有失斯文的大声嚷嚷。
皇甫沧焱忽然想起了自己初到皇宫,想要去点个妃子,因为习惯了晚睡,走到妃子行宫,却被拦住说夜色已深,会破了规矩有损圣颜,被众臣子诟病说是重色帝皇,那一日只得呐呐而返。
翌日,他去郊外想要闲逛,却被几个御史大夫把头磕在大理石地板上,说如果轻易出行,就要动用大批的军队,给朝廷带来的是乱用国库银子,那不是一位好君主。
然后他才豁然知道,原来皇帝的生活也不是那么轻松快活。于是,他心一横,再也不寻后宫,不去外面溜达,心安的在宫中做他的皇帝。可是,他真的受不了晚睡要睡下之际,被唤醒有急事。如果是黄河决堤,或者是哪里动乱他还说的过自己的懒。可是现在是什么大事?
一旁伺候着的公公素来知道皇上的脾气,如此深夜打扰天子休息,本就是一个大罪,在以往的朝代都是砍头的份,偏偏眼前的天子仁慈,圣恩沐浴天下。
其实这只是后代人的皇甫沧焱,不想要自己的手鲜血淋淋。
皇甫沧焱摆了摆手,唤道:“传李大人进来。”公公一阵惶恐,才明白过来皇上的意思,道:“是。”然后匆匆走到殿门了。
不消一刻,一个穿着绯色官府,工整不起一丝褶皱的户部尚书进了殿,看见皇上慵懒的倚着御座,一桌的佳肴没动过一分,心知自己错了大事,但仍旧是铮铮铁骨若没有做错一般,拍了拍衣袖行礼道:“臣李跃见过皇上。”
皇甫沧焱挥一挥衣袖,淡然无力的道:“李卿家起来吧。”
李跃这才起身,那是一位年轻的官员,打着忠心的旗子,此刻却不敢发一语。皇甫沧焱见站在一旁李跃不吱声,才想起自己没有让人回话,说道:“李卿家夜晚进殿,所为何事?”
李跃才肃然的说道:“皇上,赫连山庄和九霄宫出事了!”
李跃急上眉梢,可是皇甫沧焱却一脸淡然的摸样,继续问道:“出了什么事?”
“皇上,我朝与赫连山庄有着牵扯不断的生意。每年朝廷的进项,大凡国家一切用度,如永安南邑等州的银货,云南大甸等州的琥珀、宝玉和象牙,永州的零陵香,广州府的沉香、藿香。。。。凡四方所献金玉珠贝珍奇玩好之物,都得由赫连山庄送进宫中。。。。”
还未说完,皇甫沧焱的俊眉就皱了起来,他也很不喜臣子们如此长篇大论的报告政事,就摆手打断道:“李卿家,说重点。”
李跃抖了一下官服,一愣,然后接着说道:“是。现在臣收到消息,赫连山庄被九霄宫围了起来。赫连山庄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如若不阻止这场动乱,朝廷的一些事情恐怕要暴露出来。刻不容缓,需刻派兵前往。”
听着李跃说完,皇甫沧焱却踱步走到了窗棂变,举起修长白皙的手轻抚着窗棂边的白菊把玩,许久许久都不言一语。沉默不语的皇上让李跃愈加的心乱。
皇甫沧焱只是叹了一口气,他是一个不愿意插入任何纠纷的人,在前世也如此,不愿意过多纠葛,所以选择早早离开了人世。现在同一盘棋子又摆在了面前,他都不明白为何朝廷要和江湖有瓜葛。不过他也知道,能让朝廷动容的,肯定和朝中的臣子们贪墨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