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心眼小,龙蓝又不是肯吃亏的主,对付连晟清的党羽定是欣然照做。再者,连晟清的退路越少,倒戈的可能越大,赤炎和龙蓝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就算暴露也不可惜。好一个忠心为主,好一个算无遗策。”青年叹道,而后话锋一转,“但你将我这位殿主置于何地?”
“出了什么事?”虽对自己的计策极为自信,但观青年的态度,轩辕翙心中莫名涌上不安。那位大人对他擅越职权极为震怒,一掌几乎打去他半条命。这几月的禁足,他多半缠绵病榻,对外界之事知之不详。东临获胜尚在意料之中,但殿内事务却无从得知。
“赤蓝两殿出动的人马,无一生还。两殿在东临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无一幸免。”
青年修长的指尖沿着茶盏边缘慢慢描绘,慢条斯理地开口,“其实我今日前来并非为了连晟清,而是想问问你,之前赤蓝碧三殿一同出动并不算小事,我为何半点不知情?”
青年的波澜不惊的语气却让轩辕翙心头浇下一盆凉水,怔愣之余忙追问道,“怎么可能,谁有这般大的本事?”
“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势力在庇佑离火、碧水宫,不仅在押送粮草时予以援手,更在两宫外围悄然布下阵法诱杀来犯者。”青年缓缓与他的目光对上,一字一顿接着道,“七绝七杀阵。”
轻轻吹着气,袅袅热气缓缓从茶盏升起,轩辕翙低头抿了口茶水,边听边在心里想着,寻常闻听得白靖寒磕着碰着这人都要心疼好一阵子,如今还能坐下来与自己谈天,而不是谋划着将连晟清大卸八块,实属不易。
“罢了,谁不知你牵扯上白靖寒便乱了心神,何况这等小事那位大人并不会放在心上。”午后细碎和煦的阳光越过层叠的绿叶,从隙缝间洋洋洒下,将树下之人的眉眼镀染得无比温和柔顺,恍惚中令人生出不真切感。轩辕翙伸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缓缓道,“倒是连晟清一事要紧,我等先前揣测连晟清三魂堪堪补全,难免魂魄不合,一时间难免遗漏了些记忆。如今看来,他已恢复如初,再无试探的必要了。”
轩辕翙皱眉,“我擅越职权,那位大人令我闭门思过我自当遵从,我也自认并没有妨害到你。”
“也罢,连晟清再怎么翻腾,也不过是一个人。若慌了手脚倒显得我等无能。。。。。。”察觉喉咙涌上一阵不适,轩辕翙立即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了两颗黑溜溜的小药丸,抿了一大口茶水送服,硬生生压下即将出口的咳嗽声。待缓过劲来,才若无其事地接着道,“既然不能对付他,只得剪除他的羽翼。”
青年受了讥讽也不恼,反而不轻不重地鼓起掌,“动用赤蓝两殿暗地里的势力,令西北粮价暴涨、水运阻塞,如此大的阵仗,连晟清满心满意关注前线大军的安危,令碧水、离火宫精锐倾巢而出押送粮草,殊不知正中你的下怀。骚扰尘缅的那一小股人马不过是个障眼法,真正的目的在于两宫空虚的后方。碧水、离火失了险要的安身立命之所,也无须你接着动手,放出消息多的是仇家寻仇。连晟清纵使有亲王的身份,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两宫覆灭是迟早的事。”
“这不是明摆着么?赤蓝两殿是我下令退出东临,自然不会自打嘴巴。碧溪又是去对付靖寒。。。。。。”青年挑起笑意,和煦万分,“我不可能赞成。”
“你须知,你虽为东临人,如今可是为北缈效力,为私情置主子于不顾,恕我不敢苟同。”
“啪嗒”清脆一声,轩辕翙手一颤,手中茶盏落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本就比常人苍白的脸上残存血色尽数褪去,向来明亮的眸子里泛起无措,宛如犯了大错的幼儿,神情脆弱得令人心惊。常年受病痛折磨而不改那一分风骨的三皇子,世人皆赞其坚韧如松竹,谦谦君子,内敛孤傲,此刻却让人不禁联想起一些生机将逝的东西,譬如薄暮夕阳,譬如断翼残喘的蝶,彻夜即将燃尽的红烛。。。。。。情绪的异常冲破了隐忍克制,轩辕翙猛
轩辕翙几句话说完便掩了嘴咳嗽起来,看着他这副脆弱的模样,青年轻叹,“他决心与我等为敌,我却无法对付他。”
对他的反应轩辕翙早有所料,他们有千百种方法能不着痕迹地将人解决掉,但统统抵不过一个白靖寒。只要有一丝可能让白靖寒受到伤害,这人就绝对无法容忍。这大抵便是连晟清有恃无恐的缘由,让白靖寒挡在前头,这人甚至会转而庇佑他们。
轩辕翙瞄了他一眼,笃定道,“因为你不会同意。”
“我并非在指责你,”青年眉梢间极其柔和,只是眸光幽静无波,“只是你落到这般局面,果真应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
“那便是了,”轩辕翙淡淡道,“当日你嘴上说着要避其锋芒,实际上不过是因皇帝派了白靖寒处理此事,你不忍让他难做,干脆令赤蓝两殿明着撤干净。我掌管殿内事务,自当尽心竭力弥补损失。至于碧溪,我若告知你,只怕他还没对白靖寒使出摄魂术,便让你给杀了。”这人能为一个白靖寒抛家叛国,这等疯狂执念,自己可不认为他会对一殿之主手下留情。
攥紧成拳,显出心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