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家生活的日子很平淡,至少在席远看来是如此,嗯,除了席铭冷嘲热讽之余却也不敢真使绊子。
席老爷子严令席家人不得招惹他,席远知道了也没有多余的感激之情,他和席家的关系说穿了只是一场交易。
温慧的事席老爷子并未隐瞒席远,席远听完也只是点点头,“我该怎么做?”于是卖身救母这种一厢情愿的烂俗戏上演了半年。
至少席远也很欣赏这招‘欲擒故众’,因为即便温慧去世,他欠席老爷子的也还不清了。
可惜,真的只是可惜,如果他不是席远,如果不是因缘际会遇上秦沐阳,席老爷子的算盘不至于落空。日后席远在想,得了真传并青出于蓝的其实是席邻,自己终究不会是他的继承人。
得知温慧病危的消息是藉由席邻之口,席远不去想对自己保持疏离的人为何告知自己,只记下欠他人情。很多时候席邻也在思考,如果知道这一去会使席远蜕变也会使其拥有脱离自己掌控的能力,自己还会不会遵循席老爷子的暗示?
席远赶到医院时,看见的是清丽婉转的女人形销骨立,是哪怕高级病房和先进的医术也挽救不了的情形。
温慧艰难地睁开眼,事实上近来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已经到了要靠鼻饲的地步。这种生不如死的活法全靠一股再见这孩子一面的执念支撑着。
“医生说过是什么病吗?”席远极冷静地问,口吻完全不似一个六岁孩童。
温慧努力笑了几声,却极为嘶哑,“一串英文,听不懂。”
席远点点头,“你修了双学位,英语和医科。听说你三年都是专业第一。”一句话让温慧的脸苍白了几分,她有些无措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子,似乎任何谎言都在那双平淡的眼里无所遁形。
“真是心急。”席远抚摸着对方干枯的手腕,缓缓道,“离上门才三月你就病倒,不到半年就想让你死。”
“不是这样的。”温慧急忙忙道,“我成日在医院工作,感染上也没办法。”席远制止住挣扎着起床的人,“安静,听我说完。”
“你以为我为什么和那些孩子玩?”平静的声音缓缓地道出让温慧几欲落泪的真相,“从幼稚园开始,就有人跟在我后头,或拍照或记录。我不知道这些私家侦探有什么目的,我只知道有人在长久地观察我。如果我表现得超群,就会给你惹麻烦。我也没想到,即使跟着他们走,他也不想放过你!”说到此,席远隐隐带了些懊恼,如果不是怕顽劣让女人伤心,就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了吧?
温慧眼眶shi润,她的孩子一直在默默保护她。天啊,她居然曾怨恨过上天的不公,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由衷地感谢上苍的赐予,这孩子比起任何一切事物都要美好的多。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她沉溺于感动之时就听到耳际突兀地传来略带恨意的声音,一下子让女人惊醒。温慧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过对方细小的手,“不可以。”
“为什么?”
“相信妈妈,有了你是我最幸福的事。。。。。。这就够了。”温慧将掌心中的小手放在自己心脏处,“听见了吗?它在说,我爱你。”
席远的心绪慢慢被抚平,上前将头埋在她的怀里,闷闷道,“你如果不在,谁爱我?”
“孩子。”温慧慢慢地摩挲着对方细嫩的脸颊,像是对待珍宝一样的小心翼翼,“我要你发誓,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会相信爱,接受爱。”她的小天使啊,应该拥有最好的幸福,不论遭遇什么,都不会对这世间失望。这是她作为一位母亲的自私。
“我发誓,我会相信爱,接受爱。”席远郑重道。
久违的母子重逢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有护士进门。席远在温慧劝阻的眼神下才握紧拳头,眼睁睁地看见她们将针筒扎在女人的手臂上并注射进不知名的ye体。
“病人需要休息。”融杂着医院般冰冷气息的声音响起,席远看着女人再次陷入沉睡,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
席远小喘着走向公园的长椅,方才过于激烈的奔跑消耗了他太多体力,毕竟是个孩子,竟有些吃不消了。
小小的裤袋里藏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方才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如果可以,他也宁愿相信这是巧合,但怀疑就像一颗种子,见风即长。他不愿稀里糊涂地与人交易,席家究竟是恩人还是仇人,他必须得做些什么来证实。
甩开了保镖,席远在思考着未来的出路。他可以先回家,女人的银行卡用的是自己的生日,取了钱可以到医学研究所里鉴定那些ye体的成分,然后。。。。。。“哇—”一阵清脆的啼哭惊扰了席远的思绪。
不满地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手忙脚乱地安慰一个小男孩,笨拙的举动让小孩哭得愈发惨烈,“妈妈,妈妈。。。。。。”男人原地挠头,看见对方的母亲气势汹汹地走来,立即弯腰鞠躬赔了好大一通不是。很快,母亲抱着小男孩走远了。
放在从前,席远定不会在意,可是此刻他的目光被牢牢吸附在这男人的身上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