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胤禟在屋子外头，闻着漫天煎药味，皱着鼻子，问道：“爷真的要进去？”话里的犹豫显而易见。阮青忍俊不禁：“既然来了，哪有往回走的道理？”“这味儿这么重，怕会熏着主子爷，还是待会儿吧。”佛拉娜掩着鼻子，原地踌躇。“我看是怕熏着你吧。”阮青在一旁讥笑，佛拉娜气结地瞪了眼他。
胤禟没心思看两人一来二去地拌嘴，刚踏进屋了里头，就看见一个桃色的身影跪在门外，低垂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一时玩心大起，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捏细声音呵斥道：“好大的胆子啊，你可是新来的？”那姑娘抬起惺忪的睡眼与胤禟对视半晌，才慌慌张张地行礼：“奴才见过九爷。”胤禟一怔，怎么在这碰上了？看来对昨儿的事情记忆犹新，小姑娘显得怯怯的。“起来吧，你……你怎么在这儿？”“娘娘主子让奴才在外头候着。”小姑娘看胤禟眼中温和一片并无责怪，这才笑道。
屋内昨晚的压抑早已消失无踪，胤禌靠在床边，看着宜妃轻吹去药汤热气，舀起一勺，细声细气道：“来，小禌，喝了这药，身子骨好得更快呢。”“苦……”胤禌愁眉苦脸地说，看着黑糊糊的药汁，有些不情愿。宜妃依旧好声劝着。胤禌眼睛骨碌一转，指着刚晃进来的人，黏着嗓子撒娇：“额娘，我要九哥哥喂我！”宜妃稍稍一怔，放下碗笑道：“好，好，有了兄长便忘了我这个额娘啊。”“怎么会呢额娘？”胤禌嘻嘻笑着。
胤禟有些尴尬地应着，凑上前道：“儿子给额娘请安了，小禌今儿看起来可生龙活虎多了。”“小禌身子骨结实，恢复得快。”宜妃摸着胤禌的头，笑道，“小禌让你喂，你不会拒绝吧？”胤禟打了个哈哈，摸着胤禌的额前试了试温度，发现已经降成了低烧，才端起放在边上的药碗，一口一口喂着。
胤禌倒也没有耍小心眼，乖巧地坐着，除了偶尔地哭丧脸皱眉。
宜妃端坐贵妃塌上，揭起茶盖轻拂茶叶，却没饮下，看着胤禟直愣神。
胤禟样貌随她，眉眼长开，俊雅秀气，这样小心翼翼珍视着一般的细心衬着，颇赏心悦目，令她移不开目光。
宜妃突的想起另一张脸，回过神嗤笑。“宜妃笑什么？”低沉温和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宜妃一惊，等闻到一股檀香味，才慌忙一矮身：“奴才见过万岁爷。”“免了。”皇帝身着常服，轻裘缓带，双目斜飞，眉间英气逼人，神情甚是潇洒，等遣散重奴仆后，才笑，“小九和十一也真是兄友弟恭呐。”“让万岁爷见笑了，孩童间的玩闹罢了。”宜妃远见着胤禟替胤禌擦拭嘴角，动作自然老练，眸色一深，丹唇漾起清淡浅笑。
康熙眉一扬，不置可否。
“啊，皇阿玛！”胤禌待胤禟收拾着药碗当口，眼睛不安分地看来看去，眼尖便瞥见了康熙，惊喜地叫出声。康熙乐呵呵地招手道：“十一过来。”胤禌扑了上前，被宜妃揽住嗔怪：“你这孩子，还是这么莽撞，当心冲撞了你皇阿玛。”胤禌瘪嘴。康熙被他这么幅样子弄乐了，随口逗着胤禌。胤禌一句一句接着，巧舌如簧。
胤禟自认为没胤禌那么好的语言表达能力，行过礼后就在一旁站着。可偏偏他爹没打算放过他，低沉的嗓音在屋子里传开：“礼记一书背得如何了？”胤禟垂着脑袋，心里暗骂康熙为难他，一边恭敬回道：“儿臣回去便去背。”康熙点头，摸着胤禌的脑袋，抬眼看着胤禟道：“昨日那一闹，免不了宫人在背地说三道四，别怨朕罚得重，兹事当一次训诫便是。”“儿臣谨遵教诲。”胤禟垂眼作揖。康熙又不温不火地训了几句，便挥袖离开。
“小禌身子还未好，再去躺会儿吧。”宜妃将胤禌搂在怀中，嘴角噙着笑，满眼慈爱。胤禌摇头嘟嘴：“不要嘛额娘，胤禌睡得好饱，睡不着了！”“小禌听话，”胤禟拍了拍胤禌的肩膀，又瞧见宜妃眼角的淤青，担忧道，“额娘先去歇歇，到了时辰我让顾嬷嬷送膳食过去。”“这是翊坤宫，本宫是这儿的主子，顾嬷嬷还轮不到你来使唤！”话音刚落，宜妃和胤禟愣住。宜妃小心翼翼地瞧着儿子，揉着眉心道：“罢了，本宫累了，回去歇息了。”胤禟听着宜妃下意识的隐怒的话语，脸色有些怪异，牵起胤禌的手，怔怔地道：“那额娘歇着吧……”宜妃显得有些窘迫，只得任下人扶着自己离开。
“九哥哥……额娘好奇怪啊……”胤禌满脸不解地看着宜妃有些僵硬的背影，努着嘴小声道。胤禟头次遭宜妃冷遇，心有些烦闷，嘟嘟囔囔敷衍了胤禌几句，没再理会他。
“九爷喝点水吧……”一个小巧Jing致的瓷杯凭空出现在眼前，胤禟扫了一眼上面细雕的花纹，应道：“放在边上吧。”再看到一双白皙的手往眼前晃过，他才回过神，抬眼，见佛拉娜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道：“主子爷愣什么神呢？”“没事。”胤禟一哼，发现方才门外的小宫女跟在佛拉娜身后，端着杯子，“怎么总见到你啊！”胤禟哈的一声，忍不住哀嚎。
阮情抿嘴一笑：“长得挺俏的，主子爷不喜欢么？”“别开玩笑。”胤禟瞪了他一眼。“娘娘主子传了令，将这丫头赠与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