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你我兄弟,你又比我年龄大,这般跪,是故意要让我折寿吗?”子晓笑道。
贾瘦子原抬头想说不敢,却是见子晓眼露责怪,一个激灵儿,期期艾艾地站起了身。
两人相对坐在榻上,子晓顺手拿起榻边玉笛在手中把玩,短暂沉默后,忽肃脸看向他,“且再问你一句”,此话一起,玉笛直指贾瘦子心脏,“这里效忠的是谁?秦?还是燕?”
贾瘦子毫无犹豫道:“是小王爷。”
子晓轻笑,“我问的是秦还是燕”,将玉笛又向前推了一点,“贾瘦子,我们要杀的是你的同胞,你的立场不是我,而是秦或燕。唯有认清这一点,战场上你才不会因罪恶感让自己生病从而逃避。”
“小王爷……”
“是武胜说与我听的,可是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他知道,大概会狠狠打你一顿。”
“也是,就是杀了我都有可能”,贾瘦子苦笑。
子晓撤回玉笛,叹了口气,指着他道:“他是要打醒你阿,然后肯定还会再甩自己几巴掌。脏话一叠地骂你:‘nainai个熊你到底有没有把老子当兄弟’,‘兔崽子你娘的怎么不早说你根本做不到同胞相残,逞什么能啊’,“老子怎么觉得自己搞得像是逼良为娼的坏人,真他娘的不爽啊”,大概诸如此类的,是吧?”
“啊?啊,是吧”,贾瘦子被一向优雅小王爷嘴里的脏话震得有些发愣,听他最后问“是吧?”整个人才晃过神来,细思起子晓的话,之前一直皱着的眉轻轻舒展开,染了点笑意,“好像真的是如此。”
子晓见人终于放松了下来,安心几分,道:“三儿的事我答应过你,我自会想办法找到他。如今按你说法,三儿的性命根本不用担心,只是恐需时间找回。”托腮思虑一会儿,倒有些难办了,“我之前得过消息,秦王昼在沧水,这事儿怕是与他有干系。贾瘦子,你,可等得?”
“小王爷的意思是让我等?”贾瘦子有些急道。
子晓示意他冷静,将如今沧水局势,和即将所面对的战争分析与他听,“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问你效忠的是谁?如今执意找回三儿势必打草惊蛇,沧水事后局势难料,贾瘦子小局大局如何顾及便就是你的选择。”
见他为难不语,子晓暗骂自己心软,倒先犹豫起来,“如此也是我自私了,我是燕国的王爷,我必须有我的立场。但是,就兄弟而言,你若执意先救三儿,就当我之前什么也没说,我定会全力相帮。”
贾瘦子与子晓四目相接,贾瘦子有一瞬失神,这个人明明只是个跟三儿一般大的孩子,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候冷静思考,安抚人心。一双黑色的大眼清澈无垢,让人对他所说毫无怀疑。贾瘦子知道,他值得自己信任。
“小王爷,我当初带三儿执意参军,是打算报仇。”
顿了一下,又陷入回忆:“当时我知道真相后就连夜偷偷带三儿逃了,结果不管去哪儿,都会有人想抓住我们送回神坛。直到我东躲西藏千辛万苦带三儿回到家时,等着我们的竟是父母的出卖,三儿为了挡住我父抓我,被父亲失手推撞到桌角上昏了过去。那刻,我突然觉得世间唯我和三儿相依为命,别人是没一个可信的。押回神坛途中,我将从神坛偷出来的千思渡弄碎搅拌进他们的饭食里,三儿因为那一撞一直昏迷,待醒来就再不记得五岁前的记忆了,其实忘记也是好。因为知道秦国再无我们的立足之地,便一路向边界线逃跑,在路上幸得碰到一沧水走商,他见我兄弟孤苦便将我们带回了沧水城,恰巧没多久赶上沧水军招人。”
说到这,贾瘦子又是苦笑:“只是没想到,上了战场,我才知道我还是下不了手,结果思虑过重病倒了,反拖累了沧水军一众兄弟,我其实是沧水的罪人。”
子晓一听罪人眉间便微蹙,贾瘦子笑着摆了摆手,“小王爷且听我说完。”
“我曾说过再也不信任何人,可是,我食言了。我信将军,我信胖子,我信沧水军的每一个人,如今,我还信着小王爷你。”
子晓忽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盈满心间,暖暖的。
大概是话有些煽情了,贾瘦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了子晓手中玉笛一眼,轻松笑言:“我知小王爷玉笛厉害,若以后我若背叛王爷,就请王爷用手中玉笛结果了我吧。”
子晓嗔道:“这又叫什么话?”
“这叫甜言蜜语”,贾瘦子说完,四下看了看,故意掩嘴惊问:“三少可在?”
子晓奇道:“干他何事?”
贾瘦子身子向前一伸凑近子晓,一阵挤眉弄眼,“我这不是怕人儿醋劲大发,砍了小人啊。”
子晓这才反应,一时恼羞,“你又来劲儿了是吧”,拿着玉笛就作势扔去。贾瘦子见此立即就东倒西歪地往门外一溜烟儿跑去,这边跑还边笑嘻嘻道:“哎呦,小王爷,我这还没背叛你呢,怎么就用玉笛起来了,小人好可怜啊。”这尾音被拖得很远很远,可那语气里一派鲜活,子晓却听得清清楚楚。
见人彻底没影了,子晓勾唇坐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