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黑色从四处涌出,汩汩地流溢,越来越满,只能绝望地等待着暗流淹没眼中看到的世界……然后,在无尽的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睁开死死地盯住自己,没有瞳孔,只是两道像被烈焰般的血色劈出的细缝,邪恶,诡异。
一只手伸过来,鲜红与稠黑交缠,滴下如熔岩般凄烈的血水。不断靠近。
“呼!”沈木垚睁开眼睛,那身暗影依然萦绕心头,而恍惚间,心悸迅速散去,就像做完的梦会径自飘去,抓也抓不住。
秦月封不在,在旁照看的婢女马上给沈木垚准备洗漱和餐点,沈木垚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中午——第二天的中午。至于昨天……他只记得跟秦月封去参加米•金帝的寿宴,然后被要求演奏乐器,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坐下来准备弹琴……然后……然后……
他敲敲自己脑袋,可就是想不起来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脑部一阵闪痛,疼得紧闭眼睛,一瞬间仿佛看见一些细碎的片段。
森林,Jing灵,战火……
木垚扶着头,刚换好衣裳走出黒木屏风,便见到昨天自己挑选的那副古琴放在屋内的桌上。他走过去,忍不住摸着琴弦,熟悉感尚在。
“你终于醒啦!”
秦月封进来,脸上没有表露过多的心情,一如既往的冷峻,眼神落在沈木垚身上,倒有点年少的轻佻。
木垚住手,点点头。“这琴怎么会在这儿?”
“这琴叫‘无弦’,传说是幻族的乐器,就算是拥有强大魔力的人也不一定能弹奏,你昨天那一曲‘惊天动地’震惊全场,父皇就把它赐给你了。”
“我弹了这琴?好像是哦,不过,我确实想不起了我弹了什么……”
“你是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木妖诚恳地点头。两人各怀鬼胎,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无弦上。秦月封挑眼示意,木妖心领神会,把手按在琴弦上,等待记忆恢复的瞬间。
不料——任他怎么拨弄,无弦就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按理普通古琴都能拨弦发声吧,这不科学啊。
沈木垚不服输地继续拨弦,秦月封叹口气,“算了吧,无弦算件神器,你弹出过一遍不代表能弹出第二第三遍。”他翘着手,沉默了一会儿,对沈木垚说:“你知道之前谁弹奏过无弦吗?”
沈木垚白了秦月封一眼,竟然问他这种问题,他不也才知道这琴叫“无弦”吗,还说是什么幻族神器,要知道这琴来头这么大,当初绝对不会选它啊。不过,细想,当时在一堆古怪的乐器中挑选,无弦虽然朴素无奇,却像在安静地等待着沈木垚,一种熟悉感牵引他去。
那种感觉,不久前就有过——对,见到陬瑑的时候,难道……“是陬瑑?”
“没错,”秦月封淡淡地回应,“你昨天应该被无弦控制了,像着了魔,最后Jing力耗尽昏倒了。”
“我昏倒了?”沈木垚不敢相信自己那么丢人。
“对啊,还是我抱着你离开的。”语音刚落,如期惹来沈木垚愤懑的目光。
其实,秦月封也不确定无弦是否控制了沈木垚,但他更加确定木垚绝对拥有不可估量的力量,只是他现在还不会自如地运用。而想隐藏这一切的人,说不定就是陬瑑。那米•金帝对木垚那种难测的态度又代表什么?
沈木垚不理秦月封,喊着肚子饿便自己吃起来,这时,一个小厮跑着进来,急着下跪行礼,气还没喘完,就对阿珩说,“殿下,缃儿小姐急函。”
秦月封接过信函,取出便看,沈木垚边把食物往嘴里送边观察秦月封的表情,可那冰山一样的面瘫永远那么淡定。
看完,直接过滤掉缃儿姑娘的深情寄语,言简意赅地总结一句:“姑姑带着缃儿去了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