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阳底下,一群群,一对对,凑成或大或小的队伍,拎着,背着,驮着各式各样的家财,大家都闷不做声,找着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
每年汛期,都是要经历一回举家搬迁的,已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回洪水比往常大些,猛些,以前基本不需要搬迁的县,村子,这回也都开了先例。
所有人往高处走,唯独四五个人行色匆匆的往下游去。
沿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洪水过去,财物损失无一估计,好在没有死伤多少人。
可以说在这次洪水里,唯一生死不明的就是定远县云县丞。
有人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他的画像,写着如若发现,赏银多少的大字。
两天过去了。
县衙里没有人来访。
去了府间,寻觅能人重修堤坝的师爷,闻讯也撂下此事,匆匆赶回。
无疑又是如同上次云苍在山间失踪般,愁云惨雾,挥之不去。
皇都。
慕锦玄翻阅着新上的奏疏。
有意让宁公将西南一带洪水泛滥的奏疏请先。
翻开知府的奏疏,只片刻便猛地盖下。
民生向来是大事。
又逢上朝,知府与其他治理洪水的官员被嘱咐,留步。
“找了没有!”
慕锦玄上来就问。
知府点头。
“暂无消息。”
慕锦玄抠住笼在袖袍里的指头。
半晌。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知府连忙跪下应声。
所谓老天垂怜。
云苍在激流中昏过去,顺水漂流。竟然一时没有沉底。
当夜,一艘没来得及靠岸,走远了打鱼的小船撞到了直直飘过来的云苍。
小船本就如风中残烛,这一撞,船上的父女俩立刻严阵以待,爬到船边,想把撞来的东西推走。
却见到了手还在无意识划动的云苍。
小船残破,承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父女俩使尽力气将云苍绑在了船尾,一半身子只能泡在水里。
艰难的挨到了日出,水面平静了,父女俩赶紧把船撑回岸上。
家境贫寒,救回云苍也是无力医治。
“父亲,他腰间的口子化脓了,再不找大夫,真的要死了。”
女孩子有些着急,善良的心性本能的驱使她想办法。
“天还漏着,等雨停了,我们借条船送他去县上。找大夫。”
弯腰驼背的父亲,捅捅灶膛里的柴火,往云苍躺着的木板上扒拉,给他再添点热气。
“那腰间的口子怎么办啊。”
女孩看着泛黄的伤口,无计可施。
“用柴火棍子烧一下,能管几天。”
女孩闻言,露出不忍。
父亲在一旁催促。
“我的手抖个不停,用不上,要想他能再挨上几天,赶快的。”
女孩抽出一根带火苗的柴火,闭上眼轻轻压上云苍的皮肤。
哧!!一阵皮rou焦了的味道飘起。
云苍只从嘴里哼了哼,还是昏睡着。
父亲拔拔他的眼皮,看了看。
“境况不好啊。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自己了。我们也就尽人事吧。哎~~~也不知是谁家的汉子,一个家又要散了。”
捡起烟锅袋子,父亲坐到门槛上看着不远处的河流,出神。
等雨水稍停,云苍就被带进了离定远县几十里远的三山县。
也是凑巧,有个从定远县附近暂住亲戚家的人在休憩的酒肆里说着云苍的事迹。
女孩和父亲刚好从大夫家出来,原意买些酒水给好酒的大夫,也好托人家尽心。一走进来刚巧听见那人说起寻人的事,那人怕其他人不相信,特意抽出带来的告示,朝酒肆里的人昭显,他所言非虚。
一看那画像,父女俩互看了一眼,赶忙出了酒肆。
大夫给云苍上了草药,没涂好,歪歪扭扭的一片。
父女俩见大夫没有包扎的意思,也不多言,找了块布带给云苍扎了起来。
“他的伤还不别耽误了,咱们也没啥资本留他。趁早赶路吧。”
女孩儿点点头,合力把云苍抬上了板车,车辙吱嘎吱嘎,大半天,终于是到了几十里开外的定远县。
合抱在一起的几个县,就属定远县完全在堤坝范围内,损失自然也最严重。满目苍痍算不上,不过也是荒芜一片了。
父女俩一路走,一路问,好些个定远县民听闻大人找到了,还活着,不等父女俩,争相转告。
父女俩还没走到县衙,已经被疾奔而来的一干人等围住了。
虽然都亟待看云苍的情况。可大家都心知自己帮不上实在的忙,都把青木拥到前面。
毕竟是医者。
青木只看一眼盖住云苍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