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阳光柔和的近乎无力,漆冰匆匆穿过红漆碧瓦的回廊,停在房门紧闭的一处小阁。
“公子。”站在两边的小太监一躬身道。
漆冰推门而入,房内是只有宫中才有的高贵雅致,水晶帘内粉色萝帐下只有薄被半掀,帘外古铜色的小圆桌上放着一古香古色的小巧食盅和食器,盅内的食物定和这器皿一样Jing致,只是他们都没有食欲。两扇镂空的木窗完全打开,天羽就站在窗边,暗淡的晨光在他白色的里衣上投下斑白的光影,漆冰走过去,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衣服上有种shi露的chao凉。
天羽应是站了许久。
暖阁四周错落着多处这种小阁,是东方智专门划出为宫人所居,位于皇宫的东南角,这里除了和安然同样的人,宫中的其他人是不会来的,东方皓登基后,安然又将这里做了小小的改造,在四周花圃翠草间引入了星晨湖的水,远看似被长短不一的银链包裹。
漆冰记得这是一种罕见的花草迷局,安然曾告诉他这里不管有谁,局外人看到的只是清一色的小太监。
“我杀了她。”天羽的声音很轻。
“对她来说,发生那样的事,死未尝是一件坏事。”漆冰同样很轻的安慰道。
“你也这样说。”
天羽盯着天边,漆冰只见他的唇微微一动,没有听清,接着听他轻笑了一声,道:“也许吧。”
也许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这样想的,不管她是良家女子还是以此为生,被那样丑陋的东西连续侵犯,活着真是毫无意义,那个声音只不过是道破了我的想法,而我的身体又遵从了我的意愿。
“天羽,你不需要自责的,况且你杀了青面兽,不知使多少她这样的女子免遭此厄运。”
青面兽?天羽侧头看着他,诧异在淡蓝的眸中一闪而过,我错已铸成,自责又有何用?“哦,”天羽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伤还疼吗?”
漆冰一笑,“皮外伤。”
“对不起,我,”天羽垂眸,像做错事的孩子,“我那时是不是很可怕?”
“不,”漆冰摇头,捋捋天羽落在肩上的柔软的发丝,“是我不小心。”
“天墨呢,怎么没看到他?我知道他还在恨我。”
漆冰板过天羽的脸,轻轻摸了摸他右侧脸颊上天墨留下的掌印,道:“不要怪他。看这两日你又瘦了,过去吃点东西吧。”漆冰说话的语气带着期待,似是生怕被拒绝。
天羽点点头,随他走到桌旁,坐下。漆冰摸摸食盅,还是温热的,他取下盖子,香气随之飘出,漆冰拿过碗勺,盛满放在天羽跟前。
虽然离开魂影宫后滴米未沾,天羽腹中却未觉饥饿,大约发生太多的事已将胃填满。天羽轻轻搅动着碗中的羹,没有食欲,再上等的食材,再Jing细的加工吃到口中也没有一点味道。
“这是哪里?”天羽咽下无味的食物,问道。
“皇宫安然的居住。”
“哦。”太监都住在这里,只是这个地方一向进来容易出去难。天羽瞥一眼身旁陪伴的人,道:“其实,其实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漆冰一愣。
“除了巷中的那两人,我也杀过其他的人。”
“你想说什么?”
天羽深吸口气,道:“你没有必要这样跟着我,我注定就是一件杀人的工具,你和我在一起只会连累你,不管是以前还是今后。”
漆冰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也知道他没有点破,是不想自己离开他,还是顾及自己的颜面?漆冰宁愿相信是前者,他装作惊讶的说道:“天羽,你说什么呢?”
天羽看着他毫无破绽的面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没有一丝的虚假,但自己知道他不是,在巷子中他传音入密时若自己还有点怀疑,刚刚他道出青面兽,自己已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不是,他是谁,自己也清楚,却又不想承认,想着说出那些话,让他自己走,因为说实话真得不想说他不是,赶他走。
“哦,没什么。”天羽舀起一勺羹嘟囔着掩饰。虽然总说所有的一切自己承担,但自己也许真得没有那么坚强。
漆冰看天羽不再言语,只是专心的吃着东西,心想:我最好先离开,谁知他又在想些什么。漆冰又给他添了一些,说道:“吃完,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天墨。”说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
“天凌,”天羽抬头轻叫了一声,漆冰虽易成他,但并不喜欢这个称呼,而且从天羽口中喊出更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答应我,如果可以的话,把他带走。”天羽终是说出了想说的话。话一出口,天羽就觉腹中翻江蹈海般的痛,他习惯性的咬住下唇,蓝色的眸子看着漆冰。
这是一句漆冰最不愿听到的话,若要走自己不会等到现在,留下来只是为他!若说带他走,自己一定毫不犹豫,哪怕与安然撕破脸,也决不后悔,可他说带“他”走,他知不知道他落得今天的境地都是因为“他”,不,自己决不答应!
没有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