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悬崖像是野兽贪婪张开的下颚,仿佛转瞬就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咽咀嚼而下。
世界的声音此刻都被消隐而去,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则被神经无限放大。
一下,两下,无穷无尽。
像是细小的雨点轻触水面,却一圈圈晕开越发辽阔的涟漪。而此刻在我心中扩散而开的,究竟是什么,我说不清楚。
体内满满的情绪被现实一刺,便一股脑儿地全部流泻出来。害怕没了,希望也没了,空荡荡的躯体里刮起了寒风,一阵又一阵。
楚瑜没有一丝停顿地即刻调转马首,环着他的自己,能感觉到他起伏颇大的呼吸,似乎就应和着我机械式跃动的心跳。我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一动不动的霍骁,眼睛似乎自己有知觉似地,一分分,一寸寸,慢慢地滑过他的眉眼,他的身躯,他的鲜血……他沉默着注视着那方悬崖,崖口像是一滩粘稠的墨,而他的存在,不知为何,却像是一笔锋利的点缀。
“嘶——”
风中的马嘶无比清晰地在地平线后响起,马蹄起落,剑锋隐约。
像是chao涌一般奔围的人,洪荒似地进犯而来。
速度减缓,追围的防线慢慢地停在了不远处,继续前进的,是一抹明亮修长的颜色。
“熙儿,玩得可尽兴?”调笑似地,无谓而轻松的声音。
殷容睿鬓发微乱,满脸的微笑,但掩不住眸底一点深过一点的肃杀。
他的视线很渺远,似乎在看眼前的三个人,又仿佛,仅仅,只是锁在你一个人身上。
“霍骁,原来你还有帮手。”殷容睿笑道,他幽然地望向楚瑜,冷哼道:“朕的元烈将军,就是面子大,不肯为朕卖命的人,倒是承你的情。”殷容睿的嘴唇勾起一个圆满而完美的弧度,他看着楚瑜,目光若刀地说道:“楚瑜,你看不上朕手里的克定将军之封,原来是看上了朕这让人不放心的侍君啊。”
天光肃杀,风声正紧。
“正是。”楚瑜忽然格外轻松地笑道。
殷容睿像是为难一般地沉默了一会儿,继而摇摇头,道:“你要美人,纵是要千百个,朕都可以高高兴兴地给,只是这一个,偏偏长在了朕的心尖上,你要来拿来抢,可是犯了朕的大忌。”殷容睿的声音一字冷过一字,最后的字音出口,已是寒若冬窖。
“皇上的手段,楚瑜不敢小看,只是有一点,皇上未免也过于疏漏了。”楚瑜毫不示弱地说道。
“哦,说来朕听听。”殷容睿淡笑地回答。
“皇上的亲卫虽将此围死,不过却未有一人随驾在侧,如果以此生擒了皇上以相威胁,说不定,我等还有一线生机。”楚瑜从容道。
殷容睿轻轻地微笑,声音慵懒道:“朕的亲卫都是百里挑一的能人。个个都可相隔十丈取人性命,莫不说这里与他们相隔不过六七丈,便是十六七丈,一人一剑,七百三十一人,不信刺不到你楚瑜身上的。你未免也太自负了。”
楚瑜放下缰绳,环胸而道:“若是我同霍骁联手,那六七丈外射来的剑,恐怕够我们拿下两个皇上了。”
殷容睿漆黑的眼珠子一动,果真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霍骁身上,他轻蔑地笑了笑,道:“霍骁,你以为如何呢?”
霍骁的面色持久地苍白着,微微地敛动眉睫,身姿依旧盎然的,磁哑的声音低沉地说道:“霍骁万不能对皇上动手。”
楚瑜愠怒地看向他,道:“既是弃了官扔了爵地来了,现在守着你那些霍门忠烈有何用。”
殷容睿忽地仰头大笑了起来,微微正首,他乖戾地嗤道:“朕脚边养的狗,素来不会冲主人露尖牙的,好!好!”
霍骁垂下了视线,神色冷寂,道:“皇上若要霍骁的命,霍骁即刻奉上,亦不负族门之训。皇上若要佑熙,霍骁自当舍命相待,自不辱家门之风。”
殷容睿脸色兀地铁青,握着缰绳的拳头,骨节捏得发白。
晨风一疾,呜呜地开始低yin。
殷容睿猛地看向我,虚设的笑意已然无影无踪,他含怒道:“你要是自己过来,朕便给他们俩留全尸。”
不远处的御林军全部严阵以待地持马围截,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煞气俨然。
我微微侧身,一个起跨,便从马背上落定在地。
没有理会楚瑜惊疑不定的眼神和始料未及的阻止,我慢慢地朝殷容睿走出了一步,两步,完成了第三步的时候,我跪了下来。
坚硬粗糙的地面又凉又shi,雨后的清晨,空气清冽而刺骨。
殷容睿身上的衣裳有些乱,还大大小小地溅了些许的泥点子,只是前襟的Jing心缝制的云龙仍旧明艳得栩栩如生,颜色和做工与自己前襟上的麒麟是一模一样的,被软禁以来的衣装均乃宫中造办,每一件在殷容睿的授意下,都同他当日的服饰遥相呼应,现在身上的这一件亦然。
我看着他的眼睛,很清楚,在那些Yin鹜戾气之下是填不满的空洞。
“小臣自小入宫,承蒙皇上抬爱,从一小小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