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寂静里,似乎有个遥远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康儿……康儿……”
端御康无意识皱眉,强迫自己从一片黑暗里一丝丝拉回意识,而后缓缓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浮现出自己母亲霜容带了沧桑和焦急的脸。
见他睁眼,霜容难掩喜色。端御康动了动嘴,想叫一声母后,却发不出声音。霜容见状,急忙去身去桌上倒了水来,将茶杯递到端御康唇边。
温热的水饮下,缓解了干涩喉咙的疼痛,端御康轻咳一声,艰难的唤:“母后。”
“你这孩子……”霜容还想说什么,却已经有泪沿着她被岁月刻下痕迹的脸上滚落。端御康无声叹气,依旧沙哑着嗓子问:“皇上他……”
“出事的是你不是他!”霜容脸上有些激动:“康儿,他的娘害的我们如此孤苦,他又抢了你的帝位,你还管他做什么?”
端御康看着霜容虽然未过半百却已经染上银白的鬓角,一股愧疚涌上,抿唇不答。
霜容却越说越气:“母后听郑太医说,你是为了救皇上,才受的这伤中的这毒,好歹也算是有功。可皇上他连看都没有来看一眼,你昏迷的这几日来,除了郑太医,还有那个叫尹三的,会不时来看看,都没有任何人来搭理我们母子!”
端御康苦笑,意料之中也不觉得多失望,只是慢慢抬手,抹着霜容脸上坠落的泪,声音微弱:“后宫都是这样,咱们失了势,又住在这冷宫,也怪不得别人。能过来看望的,就是情分,又不是本分。”
霜容看端御康脸色极差,也跟着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叹了口气:“算了,刚醒来不说这些,康儿,你再多休息休息。过会儿郑太医应该会过来。”
端御康点头,沉沉进入睡眠,再次醒来是被郑太医的说话声吵醒:“回太皇太后,康……呃,太上皇他,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理休息。臣回去吩咐他们,炖些补品给太上皇送来。”
而后听到霜容感激的道谢声,端御康迷迷糊糊的听着,眼皮依旧沉重,又重新合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度醒来之时,端御康的Jing神已经好了很多。霜容似乎一直守在房内,见端御康醒来,急忙端了桌上的补品:“康儿,这是郑太医派人送来的。你吃一些。”
左肩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端御康用右肘撑住床,吃力的半坐起身。其实刚醒来也没什么胃口,只是不想拂了霜容的好意,顺从的一勺勺吃下。
刚吃完,外边已经有人来访,正是尹三。
尹三一手提了些补品,另一手拿着件皮裘大衣,看半坐着的端御康满脸喜色:“太上皇,您醒了?”
这称呼真别扭,端御康苦笑,摆了摆手:“在这里还讲究什么君臣之礼?又没人来。”
“那就还是康王爷吧,属下还是觉得这称呼比较顺口。”尹三说着,把补品放在桌上,拿了皮裘过来,给端御康披上。
端御康急忙就想推拒:“这怎么行?这是你的……”
尹三笑了:“王爷难道忘了,这还是您在边关之时赐给属下的。”
端御康这才想起,在边关之时,苦地极寒,当时与他称兄道弟的尹三生了病,自己将身上漠王爷相送的上好皮裘给了他,为此还接受了端漠一番教训,说自己心太软,不是成大事的料。
感激的笑笑,端御康没再拒绝他的好意,任尹三帮他披上皮裘,而后听到尹三轻声抱怨:“真是……人走茶凉。这清赐宫,本来赏赐都少得可怜,那些个下人,还在中间贪心添乱。搞的现在连冬衣都不够。”
端御康不以为意的笑笑:“又不是没过过这种日子,以前就一直这样,习惯了。只是……”
说着有些内疚的看向坐在一边的霜容。自己登基之时,霜容虽然居住于此,然而赏赐丰厚,那些下人自是不敢乱来。失势之后,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也随之嚣张起来,暗自克扣季饷,还不听使唤。
尹三看着他的复杂表情也有些了然,叹了口气扶住端御康:“王爷,属下扶您四处走走如何?”
端御康点了点头,正要下床,门外已经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端御康呼吸一滞,僵在原地,看着那熟悉又好看的人影推门而入。
霜容和尹三见了端御清,急忙就想行礼,端御康也跟着要起身。端御清挥了挥手:“免礼。你们都出去,朕有话,想与皇兄商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霜容和尹三纵然对端御清并不满,却还是依了吩咐出去。
端御清也屏退了下人,打量着端御康有些旧的衣着和单薄被褥,蓦然不知怎么的,涌上些不忍,只是表情还是沉沉看不出情绪:“朕给清赐宫的赏赐并不少,怎么会这样?”
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小皇帝,一点不了解后宫这些下人,到底有多势利。只是也不想祸及他人,端御康苦笑,索性抿唇不答。
端御清也没有多问,沉默了会又开口,只是语气略微有些不自然:“那个刺客……朕已经派人在查,必当给你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