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前琥珀游戏人间的态度大相径庭,然而青瓷也不恼,不亢不卑笑着回答,“外面野狐狸闹得太凶,我怕吵到阁主清修,去收拾一下。”
“你!”琥珀立起一双美目,露出美艳绝色下的一点兽类凶意,“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在蛇妖的地盘上对我怎么样?”青瓷笑的云淡风轻,“你怕是没见过阁主生气的样子吧?”
提起阁主,琥珀瞬间怂了,不是怕阁主发怒,而是潜意识里,怕他看见自己这么不堪的一面。青瓷看着她的神色变化,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像是把琥珀一切挣扎的情绪尽收眼底。
“琥珀啊,”青瓷悠悠开口,调子里端的是一股幸灾乐祸,“阴阳双修,无非是你情我愿,互利共赢,不存在什么感情。阁主和我之间是如此,和你也不会有特例,是绝对不会有什么私情的——可是琥珀你,是在嫉妒其他女妖么?”
琥珀张口结舌,连一句“我没有”都说不出来,手指用力绞紧了衣角,关节都青白。
青瓷笑吟吟走了,留下琥珀一脸空白愣在原地。
……是了,陷进去的,是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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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琥珀再来,就不去给棘霓讲故事了,只沉默不语往啸云台走。棘霓也忙起来,要么去修灵阁修炼,要么去藏书楼读书,竟是一刻也没闲着。有几次两人路上遇见,琥珀先转身躲在了柱子后面,像是心虚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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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云台。
彼时正是一场欢好才罢,琥珀看着阁主此刻心情不差,便放软调子,柔柔媚媚贴了过去,语气半真半假,“阁主,您当初是因为什么才化为男性呢?”
阁主掂了琥珀一缕长发在指尖绕了几圈,神色丝毫未变,“为着遇见琥珀你呀。”
琥珀看着阁主未达冰冷眼底的笑意,虽然知道这不过是阁主随口敷衍,却也只能顺着台阶而下,“那琥珀真是三生有幸呢。”
那时候琥珀以为,两人就这么逢场作戏,彼此心知肚明;等自己修出第三根尾巴,或者等他厌倦,自己就离开这里,另寻一块风水灵地继续修炼。反正只要天下男人没死绝,她琥珀就不可能无处可去。
然而常在河边走,琥珀的狐狸爪子到底还是踩湿了一次。某次她去凡间逛正月花市,看见河里一盏游龙灯栩栩如生,心里莫名的欢喜,便追了一路想着捞出来拿给那人看看,却没想追的太入迷,误入了道观,被四处结界阵法一压,嗷的现了原形。
能抓住三四百年狐狸精的道士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开坛做法镇压一气呵成。眼看琥珀一身雪白好毛皮就要成为围脖和手套,众人头顶蓦地雷声闪电大作,浓重黑色乌云卷着猎猎狂风,翻滚逼近,顷刻雷雨交加,怒风狂号、暴雨如注,噼里啪啦砸的人睁不开眼来。
等半炷香过去,风收雨住,法阵里已经没了白狐狸奄奄一息的身影。众人不甘心还要再追,老道士却摇摇头,阻止说,云有怒蛟形,风带煞龙气,这狐狸有造化,这次该是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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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万里之上,堆雪浓云之间,雪白蛟龙乘风踏雾势如闪电,嘴里叼着只半死不活的白狐狸,白狐狸一身柔顺毛皮愣是被九天罡风吹成了乱糟糟一团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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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唐台。
这里云雾缭绕,灵力充沛。琥珀已经化回了人形,趴在白玉雕花台上气喘吁吁。旁边端着托盘的小白蛇妖低着头递上丹药,语气疏离,“阁主说了,等你能行动了就离开罢,以后莫要再轻易信人了。……也莫再来了。”
琥珀挣扎着爬起来,眼角挂着泪,踏起云雾就朝啸云台冲。门口几个低阶弟子措手不及没拦住,竟是叫她直冲进了啸云台的主殿。
“——司泽!!”
这是几百年来琥珀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阁主面无表情看着冲进来的琥珀,也未起身,只倚在榻上,挥手叫追进来的小蛇妖们退下。
琥珀昂着头,眼泪一串串滚下来,“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是不是我对你来说,也是不一样的?”
“我比较念旧,”阁主回答,“猫猫狗狗养久了总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你。”
琥珀扑过去,攥着阁主衣角嚎啕大哭,哭得一点也不像阅人无数的狐狸精,只像个情窦初开又须臾心碎的少女;阁主却无悲无喜,只轻轻抚摸着琥珀的头顶,叹了一句。
“何必,你我本就不该。”
最后,琥珀哭哑了嗓子,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问,“你是不是中意那个小家伙?”
她的容貌体型慢慢变化,最后再抬起头,赫然是棘霓的模样。一把撕开外衫,她赤着一片雪白肩膀贴在了阁主胸口,“如果是这样,我愿意用它的容貌服侍您——”
有柔柔的风拢住了她滑落的衣衫,对面神色冷淡的阁主终于有一丝怒意浮上眉头。
“琥珀,不必如此,好自为之。”
狂风骤起,卷着琥珀退出大殿,门扉轰然合拢,一阵流光